他身上的衣服都被扯破了,頭髮凌亂的像是雞窩,樣子很是狼狽。
另外還有五六個人,站在男人對面,雙方顯然剛動過手,看着情緒都很激動。
梓睿被一幫村民簇擁着走進來,大家的目光齊刷刷都投在他身上,斯文男人問:“你是誰?”
他剛纔在外面已經被認出來了,現在已經到了村部,更沒有隱瞞的必要。
梓睿自我介紹:“我是新調來的村長,調令在箱子裏……”
“不用看,不用看,我相信你。”
他滿臉通紅,看見梓睿卻突然像是見到了救苦救難的菩薩,對他作揖鞠躬:“你總算是來了,太好了,太好了,我馬上走,這個鬼地方喫人不吐骨頭,我再也不來了。”
說完他就往外跑。
一名五十歲上下的男人提醒:“你的行李沒收拾。”
“不要了,你們誰愛要誰要,都給你們,我趕緊走。”
梓睿愣住。
連行李都不要,上屆村長在這都經歷了什麼?
他對自己的未來,沒有退縮,卻更加有興趣了。
硬骨頭難啃,但也更有味道。
那名老男人挺熱情,他到梓睿面前主動道歉:“不好意思啊村長,您第一天來就讓您看笑話了,我是村裏的會計,以後我會盡力配合您工作……”
村民打斷他的話:“郝會計,你別光說漂亮話,什麼時候把賬本……”
“走走走,趕緊走,村長第一天來,你別跟着參合,讓外面那些人都走吧,那個沒用的廢物已經走了,這裏沒有熱鬧讓你們看,趕緊都走。”
郝會計把村民都趕走了,回來給梓睿介紹剩下的幾個人。
民兵連長。
婦女主任。
治保主任……
村委會成員是挺齊,只是唯獨不見村委書記。
“書記呢?”
幾個人面面相覷,最後還是會計道:“書記,書記出去打工了。”
梓睿:……
書記出去打工?
這個村還真是……不一樣。
這裏面一定有古怪,但他剛來,很多事情都需要慢慢來。
會計對梓睿很熱情,又是道歉,又是倒茶,還打電話回家,讓自己女人做飯送過來!
但是其他人都是淡淡的。
他們眼神中有着很明顯的不信任,對上面又派來一個大學生村官很不滿,新村長看上去太年輕了,還不如上一個,指定剛從校園裏出來到這來體驗生活了。
屁用不頂。
梓睿剛到,就能感受到這裏面的暗潮洶涌,這在他的筆記裏並沒有。
很多事情,都要摸着石頭過河了。
不多時,會計女人進來了,手裏端着一碗雞蛋面,遞給梓睿:“對不起你了,沒什麼好喫的,只煮了一碗面,您湊合喫點。”
這邊的風俗和家裏面是相反的。
客人來要吃面,寓意順順當當。
面碗粗糙,但是面條做的真不錯,噴香撲鼻。
梓睿坐了幾個小時的蹦蹦車,也確實餓了,他道謝後端過面碗,見房間裏連張完好的椅子都沒有,於是就蹲在地上喫起來。
二哥說了,這邊很多人有個習慣,有凳子都不坐就喜歡蹲在地上吃面。
入鄉隨俗嘛,他也要學着適應。
只是一個小動作,卻讓那幾道疏離的眼神,變的有些和善了。
“村長,你也是農村娃啊?”
“看不出嘛,長的白白淨淨的一看就是城裏娃。”
“又是一個白面書生,到這來幹啥嘛,用不了兩天就得哭着離開。”
梓睿擡起頭,笑道:“我就算哭着跑,也得帶上行李,全須全影的離開,這叫有始有終。”
“說的對,就要這樣,我看你這個城裏娃跟別的城裏娃不一樣,沒準還真能在咱鳳凰村做出點成績。”
只不過一碗面的功夫,梓睿已經得到村部的初步認可。
面喫完了,會計開始張羅住處。
他將梓睿帶到隔壁的小屋,這是原來村長住的地方,和他當實習生租的小屋差不多。
一桌一牀一張椅子,一架簡易的衣架。
雖然東西簡單,但是卻凌亂的很,桌上散亂的放着不少書,還有厚厚的一層灰。
牀上的被子沒疊,凌亂且油膩。
尤其是被頭,黑乎乎的仿若蓋了一輩子都沒洗過,這要怎麼睡?
會計很會察言觀色,見狀立刻讓女人送了一牀新被褥過來。
“不用,不要太麻煩你們,我就蓋這樣的就行。”梓睿嘴上客氣着,其實這樣的被子,只是看一眼,讓人就忍不住作嘔。
但他硬生生的忍住了。
二哥昨晚說過,這邊的人不拘小節,加上十年九旱,水很稀少,大家都不是很講究衛生,太講究了會被認爲和大家不一樣,會被排擠。
既然來了,就要和大家一樣。
“不行不行,被子一定要換的……”
會計女人送來新的鋪蓋,還帶着陽光的味道,梓睿暗暗鬆口氣。
雖然下了決心要跟大家一樣,但是習慣哪是那麼容易改的啊?
郝會計走了,他關上門準備睡覺。
簡單的洗漱後,躺在硬板牀上,儘管牀不是很舒服,他還是很快就睡着了。
昨天晚上一夜沒睡,加上今天在路上奔波了一天,累的很。
睡到半夜。
“砰!”
“咣噹——”
兩聲過後,梓睿被驚醒,風呼呼往房間裏灌,玻璃被砸了。
“誰?”
他厲聲喝問。
一個箭步衝出房間到院子裏,但院子裏一個人沒有,梓睿跑到院外,一個黑影閃了下就不見了。
一定是村裏人,對周圍的環境很熟悉,他放棄繼續追,反身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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玻璃被砸了,好在只砸了一塊。
看樣子有人想讓他連個好覺都睡不了,這纔是第一天,以後還不一定會怎麼樣呢。
梓睿苦笑了下,拿起笤帚把地上的碎玻璃收拾乾淨,又用幾張報紙把窗戶糊上。
還好是老式窗戶,不是那種大塊玻璃,糊上報紙風立刻小了很多,他拉上窗簾,特意在窗簾留了一條小縫,然後開着燈,重新鑽進被窩。
沒有眼罩,用毛巾折幾下蓋在眼睛上,充當眼罩。
這樣就不怕再有來人砸玻璃了。
做賊心虛。
就算那個人再回來,看見房間裏亮着燈也會有顧忌,不會再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