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排好一切,青柏打馬而去。
秦瑤光迴轉屋內,臉龐上帶了淡淡的憂色。
淳寧問:“姐,你在擔心什麼?”
看了淳寧一眼,秦瑤光微笑道:“我只是在想,晚上如果要喫暖鍋子的話,夠不夠食材。”
崔家的異常、皇太后的心思,她何苦說給什麼都不懂的妹妹聽?
除了多一個人擔憂,並無好處。
轉念間,秦瑤光在心頭自嘲:她覺得母后對自己兄妹三人呵護太過,才導致了他們都不成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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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如今她竟然也有同樣的心思。
原來真正關愛一個人,就是不願讓她面對風雨。
真是知易行難。
不行,淳寧就算了,五個孩子她不能什麼都替他們做了。
淳寧果然被她口中的“暖鍋子”成功轉移視線,興致勃勃:“哎呀,我都饞很久了,皇姐您就讓我嚐嚐。”
自從在京裏喫過一次,孩子們很喜歡之後,秦瑤光就畫圖,讓人打了好幾口真正能燙火鍋的銅鍋出來。
有最普通的敞口銅鍋、兩種不同的鴛鴦鍋款式,還有那種中間生爐子、四周用來涮火鍋的。
前兩日剛做好,送到京里長公主府上,鄧嬤嬤就讓人送了其中兩口過來。
淳寧早就在孩子們的口中,聽說過暖鍋子有多麼多麼好喫。
這會兒聽秦瑤光提起,便迫不及待起來。
秦瑤光笑着吩咐寒露:“你且去廚房問問,今晚可能喫得上?”
寒露剛剛領命而去,去皇莊勞作的孩子們就前後腳踏進門。
秦瑤光看了一眼外面的天光,還未到他們回來的時辰。
“母親!兒子聽說,山上的菩薩又顯靈了。”
老大興沖沖地走進來,跟秦瑤光分享着剛剛聽見的消息。
秦瑤光還沒說完,老二眼尖的看見她放在書案上展開的橫卷,當場石化。
山上有沒有菩薩不知道,家裏的母親,纔是真神。
見他神情不對,老三沿着他的視線望過去,立刻怔住,抿緊了漂亮的脣線,一言不發。
燕吉音一連看了好幾眼,快步走到秦瑤光跟前,顫聲問:“母……母親,您何時回過天宮?”
要不是剛回去一趟,怎麼能畫得如此逼真?
秦瑤光一愣,配合她的話,跟他們開了個無傷大雅的玩笑:“爲母要是說,昨兒做夢時有感,被王母娘娘所召回去了一趟,音姐兒可信?”
老大一愣,點頭道:“信。”
幾個孩子神態嚴肅,在他們心中,母親本就是菩薩。
原來是他們想錯了,母親竟是天女不成?
老五卻“哇”地一聲哭出來,撲到秦瑤光跟前,緊緊抱住她的小腿。
“母親……您,您……不要,不要回去……”
得到過,會更加恐懼失去。
在他小小的心靈中,母親既然擁有了穿梭天地的能力,那是不是,隨時都可能會離開?
他突如其來的哭泣嚇了秦瑤光一跳。
她彎腰替他擦去眼淚,柔聲哄道:“小五還在這裏呢,母親怎麼捨得走呢?”
“真的?!”
老五擡起小臉,泡在淚水裏的眼眸全是認真:“母親,您不會騙我吧?”
對這個答案,緊張的又何止老五一個?
其他四個孩子都懸着一顆心,等待她的回答。
“不會不會,”秦瑤光哪裏捨得讓他傷心,“母親是在跟你四姐姐開玩笑呢,哪有能上凌霄寶殿的神通?”
此言一出,孩子們齊齊鬆了一口氣。
“那……”
老五指着她畫的《八仙賀壽圖》,抽噎個不停。
秦瑤光看看他,再看看那張畫,終於明白了他所害怕的事。
原來,是他們從來沒有見過這種畫得逼真的畫技,纔會當成真事,把自己當做了隨時可回去的仙女嗎?
這樣美好的童真,秦瑤光有些不捨得破壞。
就像她在現代的時候,從來不會破壞孩子們關於聖誕老人的想象。
淳寧想要開口替她解釋,被秦瑤光溫柔制止。
她蹲下身子,輕輕將老五摟入懷中,柔聲哄道:“這幅畫是獻給宮中皇太后的,母親的法力不夠了,只夠畫出這張畫,不夠迴天宮。”
老五的眼淚還掛在腮邊,整個人卻立即開心起來,眉開眼笑。
他轉頭望向老三,兩眼彎彎:“三哥,你聽見了嗎,母親不會回去了!”
“又哭又笑的,”秦瑤光失笑,“快洗把臉。”
穀雨替老五擦乾淨臉,秦瑤光才問老大:“這麼早,你們怎麼就回來了?”
老大稟道:“回母親的話,是五弟聽說了山上有菩薩顯靈,想要上去看看。”
“眼下?”秦瑤光訝然問。
果然是孩子,想起一出是一出。
老二補充道:“兒子問過獵戶,上山的路線並不險峻。他們上一次看見時是在半山腰,只要不繼續往上走就行。”
顯然,他們是做好了充分準備,纔回來試圖遊說於她。
扶着穀雨的手走到門外,秦瑤光駐足望天。
並非豔陽高照,厚薄不一的雲層中,偶爾會漏出些許日光來。
好像也不是不行。
一旦心裏動了念頭,就有些蠢蠢欲動。
去隔壁山頭遊玩而已,還有青衣衛和呼延進率着的士卒、公主府侍衛。
秦瑤光覺得,沒什麼危險。
見皇姐認真考慮,淳寧的雙眸閃閃發亮:“姐,我們去吧!萬一真是運氣好,遇到菩薩顯靈呢?母后的壽辰就快到了。”
有了她這句話,秦瑤光立刻把手一揮,道:“好!”
就算她知道人們津津樂道的菩薩顯靈只是光學折射,但圖一個好意頭嘛,有什麼不好呢?
在別院悠閒自得的日子,不就是圖一個快活嗎?
她可不想做那個掃興的人。
再說了,跟着青柏運動了好幾日,淳寧也不再是那個晨練時只能跑個單程的弱女子。
是時候檢驗鍛鍊成果了。
有了長公主的吩咐,上上下下立刻行動起來。
安排隨行護衛、準備喫食,半個時辰後,一行人就離開別院,出了皇莊,朝着那座延綿巍峨的大山而去。
周清荷扒着門框,眼睜睜地看着秦瑤光在前呼後擁中漸漸遠去,看着昔日和她關係不錯的五個孩子緊隨其後,眼底浮起不加掩飾的怨毒。
憑什麼?
憑什麼他們能過得如此恣意?
憑什麼她無人理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