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騷氣到極致的話，陸行舟很是正經地說出來，淡定地像是在跟她討論今晚喫什麼一般。
許時蓓張了張嘴，在他的注視下，拿起平板筆繼續學習。
她發現自己一向懟人不帶喘的嘴皮子，到了陸行舟面前都變得不利索了。
幸好他的手機適時地響了，那抹落在她後腦的存在感極強的視線才消失。
許時蓓眼尖地瞧見來電顯示是：陳曼凝。
陸行舟與她對視了一眼，毫不忌諱地在她面前接起了電話，神色漸漸凝重起來。
“我現在過去。”
他轉身從衣帽間取了西服外套和領帶。
許時蓓剛剛多多少少聽到了電話的內容，眼巴巴地瞅着他，欲言又止。
陸行舟擡手在系領帶，“未來的許律師，跟我出去見一下當事人？”
許時蓓確實是想去的，她最近正好在學公司法。
而陸行舟這次來懷城處理的是一宗投資者與目標公司對賭無效的案件。
與她所學的內容是一致的，是最好的學習實例。
*
陳曼凝是在當事人公司樓下等陸行舟的。
她卻沒想到許時蓓會跟着一起過來，看見兩人一同下車時，臉上驚詫的表情收都收不住。
林玥在蒐集資料沒有一起過來。
因此，只有他們三人來了案件當事人公司。
電梯一層一層地往上攀爬，氣氛有些凝結。
到了會議室後，許時蓓見到了當事人袁衷，是一位看起來三十多歲的中年男性。
穿着一身西裝頗有幾分威嚴，見陸行舟到了，相當恭敬地彎腰去握手。
“世侄，這次真的是多虧你！”
袁衷估計因爲這件事，已經熬了不少夜，眼裏全是血絲，看到陸行舟就跟看到救星一般。
陸行舟擡手與他相握，“袁叔，不必客氣。”
袁衷是陸行舟父親的大學同窗，因此這次公司這麼大的糾紛，第一時間就找到了陸父幫忙。
因此案子比較棘手，但陸行舟還是接了下來。
畢竟陸行舟打不贏的官司，也沒第二個人能打贏。
這一場交談從下午兩點一直持續到四點。
基本都是陸行舟在主導整場交談。
陳曼凝時不時會提出一些建議，都被陸行舟想到各種弊端反駁。
許時蓓坐在陸行舟身側，手上的筆在不停地記錄。
好不容易從會議室出來，許時蓓只感覺整個人都要虛脫了。
以前看劇總覺得律師在法庭上侃侃而談很是霸氣，現在才知道原來背後工作這麼複雜。
正好袁衷離席去開會，陳曼凝也出去接電話。
她舒了口氣，拿筆敲了下腦袋，又揉了揉頭髮，“太頭疼了，這可比看視頻難多了。”
陸行舟喝了口水溫嗓子，從她手裏拿過那份記錄仔仔細細地看，無奈地笑問：“那下次還跟我出來麼？”
許時蓓眨巴了下眼睛，小腦袋左顧右盼了下，才湊到他跟前：“不出來，怎麼知道我男朋友工作時這麼好看啊～”
陸行舟脣角微勾了下，“我別的時候不好看嗎？”
“而且，我是你未婚夫，不是男朋友。”
許時蓓“噝”了聲，吐了下舌頭。
總覺得這個男人很不正經，話裏有話。
許時蓓心跳加速地挽住他的手臂，“陸律師，我累了～”
“走吧。”陸行舟捉住她作亂的手。
陳曼凝接完電話回來，看見的便是這一幕。
她捏着手機的手緊了緊，聽見許時蓓說要上洗手間，便下意識地跟了過去。
許時蓓滿臉無語，這個女人是對洗手間有什麼特殊的情結嗎？
爲什麼總能在洗手間碰到她？
陳曼凝從洗手檯鏡中與許時蓓對視了一眼，“許小姐，打官司可沒有你花錢容易，今天下午的案件你聽懂多少？”
言下之意就是她能聽懂就不錯了，別想着解決。
許時蓓胸口鬱結，抿着脣盯着她沒說話。
陳曼凝以爲她根本就沒認真在記錄，頓時就嘲諷出聲，“投資方與融資方簽訂對賭協議，第一次生效後，投資方口頭協議增資，協議失效拒不賠款，這個案件勝率很低。”
她頗有些傲慢地瞥向許時蓓。
她雖然不是能跟許家媲美的富家千金，但是個書香世家出來的才女。
對於許時蓓這種只知道玩樂的富二代，很是看不起。
許時蓓摁了洗手液搓手，直視她。
說話間抑揚頓挫頗有幾分律師的氣勢。
“陳律師，口頭協議雖然沒有實際證據，但是你是不是忘了，增資有明確記錄和間接證據，客觀存在簽訂二次協議的合理性和必要性。”
她今天下午可是咬爛了筆頭，在認真地盤點案件信息。
這個想法剛剛也跟陸行舟提過，得到了認可的。
陳曼凝喫癟，一時語塞。
只能憤恨地瞪了她一眼，索性不管不顧地開口：“我跟陸學長從大學開始就是要好的師兄師妹，也一直是最好的搭檔，未來也該順理成章地在一起。”
“他跟你一起不過是遵從家族的安排，他是律師界的天之驕子，而你除了你家的背景還有什麼？你憑什麼站在他身邊？”
她沒辦法接受，也不甘心。
她跟陸行舟相識這麼多年，她一步步爬上來，就是爲了與他並肩。
她這麼努力，站到了這麼高的位置，居然比不過許時蓓一個什麼都不懂的草包大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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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時蓓擦乾了手，似笑非笑地看着徹底不裝了的陳曼凝，“陳律師，你的臆想症是以前就有還是現在纔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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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扭頭，姿態慵懶地瞥了她一眼，“還有，是陸行舟追的我哦～”
說完不等她反應，便直接轉身離開了。
*
回到酒店後。
許時蓓去補了個覺。
林曼凝那些話，說完全沒有殺傷力那肯定是假的。
大學校園戀愛發展到結婚，簡直是每個女孩子的人間理想。
一想到錯過了他的大學時期，許時蓓就覺得有些委屈和氣堵。
不過許時蓓消化能力還好，一覺睡醒後，就漸漸不生氣了。
反正現在陸行舟喜歡的是她就夠了。
她也不是那麼矯情的人。
許時蓓從牀上坐起來，睡眼還惺忪着便跑出房間。
冬天的天，黑得特別快。
大約是爲了讓她睡得更舒服些，客廳沒有開燈。
許時蓓心底一暖，走出臥室的腳步都快了些。
她走進書房，遠遠便看到電腦熒幕投射出來的光線，映在陸行舟的側臉上。
勾勒出他的輪廓越發深邃。
他聽見聲響遞了個眼神過來，在冥冥光線中與她的視線對上。
幽深的視線攫獲人心。
許時蓓心跳漏了一拍，她扯了扯身上的絲質睡衣。
光潔小巧的腳踩在地毯上，在他的視線中一步一步走了過去。
他似乎是在講電話，安靜的環境中傳來了陳曼凝的聲音。
“陸律師，要不一起喫個飯，順便討論下案件？”
陸行舟視線落在許時蓓光潔的腳背上，沒有及時開口回答。
女孩兒睡裙包裹下，修長白皙的腿在昏暗的光線格外晃眼。
她緩緩走到走到陸行舟身側，白皙的手從後背摟上他的肩膀。
不知道是剛醒，頭腦還不太清醒，還是被陳曼凝那些話氣的鬱結未散。
她把腦袋擱在陸行舟肩膀上，明知道陳曼凝還在聽着，她故意造作地嬌着嗓子開口：“陸老師，我好餓哦～”
眼前的男人安靜了數秒，沒有接話。
許時蓓扭頭疑惑地看向他。
卻見他的視線正落在熒幕上還沒有結束的電話會議上。
忽然之間，那頭爆發出一聲響亮的“臥槽！”
然後就徹底安靜了。
這時，許時蓓的手機發出了“叮咚”一聲響。
她腦子還沒完全開機，狐疑地點開林玥發過來的語音微信——
“蓓蓓，我剛剛聽到陸律師女朋友喊他陸老師，那聲音好像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