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並不真的是她的孩子啊。
待燕長青報完仇,五個孩子的身份,就能大白於天下。
燕家兄妹,必然是要恢復本名,繼承父母的衣鉢。
無論燕長青是否將鎮國公爵位讓給他們,他們都要撐起燕家大房、延續血脈。
在以農耕爲主的大景朝,可以不懂打仗,不可不懂農業。
就連宮中的皇帝皇后,每年春祭時,除了祈禱上蒼降下甘霖、風調雨順外,還會以身作則,播種織布。
哪怕並非真的需要他們勞作,儀式必不可少。
除了兄妹兩人,老三、老五各有所長,秦瑤光也想要他們多瞭解世間百態、人間疾苦。
至於老二。
他將來,還不知道想走哪一條路。
秦瑤光早就想好了,不論他想做什麼,她都會在旁邊,替他保駕護航。
不必,讓他再經受原書中的煎熬與折磨。
而不論老二會選哪一條路,民生民情、男耕女織,都是他必須瞭解的。
在前來溫泉別院時,秦瑤光只想讓孩子們痛痛快快放鬆一些時日。
而如今,擺在眼前的,正是一個好機會。
不如順勢而爲。
看着等待她決策的孩子們,秦瑤光沉吟片刻後,緩緩道出她的安排。
“若只是登門道歉,恐怕他日還會犯同樣的錯。”
秦瑤光看着阿香,問:“那跑丟的兩隻大鵝,可尋回了?”
阿香不明白她的意思,搖頭道:“民女進來時還太早,也不知可尋得了。”
看了一眼天色,秦瑤光道:“天色已晚,不如明早再尋,別出了意外才好。”
皇莊有河爲界,河邊有人定時巡邏。
大鵝許是驚慌之下跑錯了方向,黑燈瞎火的要是再尋,恐出現別的意外。
畢竟,時下的農戶飲食大多以時蔬爲主,能頓頓大魚大肉的只有大戶人家,夜盲症高發。
跟現代不同,耕牛屬於寶貴的農耕物資,每個村子裏有多少頭耕牛,都是有數的。
偷牛宰牛的人,當以死刑論處。
只有當一頭牛老得耕不動地了,纔會有里長一級級往上報,得到縣衙的批覆後,方可宰殺。
普通百姓一輩子,也喫不到幾次牛羊肉。
當然也有例外,大批牛羊都飼養在適合放牧的水草豐茂之地,這些都在常年征戰的邊關。
邊關的百姓們自顧不暇,又哪有這個餘力,往中原運送牛羊呢?
不過,秦瑤光卻知道,當大景和北戎建立商路之後,中原百姓的生活就慢慢得到了改善。
哪怕只是普通老百姓,也能喫到鮮美的牛肉羊肉了。
她所顧慮的,正是當下現狀。
大鵝再怎麼值錢,也不抵人命重要。
在以山地爲主的皇莊裏,晚上找鵝是很危險的行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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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見秦瑤光的話,阿香詫異擡頭。
沒想到,長公主如此關心他們的安全。
她心下感動,臉上的笑意透出真心來:“殿下的意思,民女自當轉達,讓他們速速回家,不可冒險。”
秦瑤光微微頷首,道:“明兒一早,他們幾個就來幫你們尋走丟的大鵝。此外,各家都損失了哪些,都帶孩子們去認認,能補種的補,不能補的就賠。”
她想通過這樣的過程,除了讓五個孩兒承擔責任外,還能認識田裏的農作物。
錦衣玉食,不等於連草和麥子都分不清。
阿香立刻笑逐顏開,歡喜得不得了,連連拜謝。
秦瑤光對她微笑道:“既是來了,就帶些點心糖果回去,分給孩子們嚐嚐。”
穀雨心領神會,衝着阿香點頭道:“請隨我來。”
沒錯,秦瑤光是這座皇莊的主人。
可決定這一切的,只是她的身份,並非她自己的能力。
秦瑤光並非真正的長公主,對她來說,反而是皇莊的人們在用自己的辛勤勞動將她供養。
在她的能力範圍內,樂意和衆人相處融洽。
阿香離去後,孩子們就開始議論起明日該怎麼上門賠禮、又去哪裏尋大鵝之事。
你一言、我一語,討論得格外熱烈。
到了最後,更像是要去做一件從未做過的大事,臉上都帶着興奮之色。
老二開口道:“別忘記了,是我們有錯在先,明兒不能再惹禍。”
他可不想在補償還未就位前,又惹出新的來。
“知道啦!”
“二哥就這麼看不起我們?”
秦瑤光舒舒服服地靠在軟墊上,寒露將削成小塊的雪梨送到她脣邊。
清甜豐盈的汁水在口中爆開,味道真不錯。
見她姿態慵懶,沒有想要插手的意思,淳寧問:“姐,你真的就讓他們放手去做?”
她承認,和她見過的世家子弟相比,這幾個孩子從品行上而言,絲毫不差。
可是,別忘了他們剛剛闖了禍。
讓他們自己去收拾?
真的能行嗎?
“可以的啦。”
秦瑤光渾不在意地揮揮手,笑着問:“你知道教育孩子,最重要的是什麼嗎?”
淳寧頓時被她激起興趣,回答道:“言傳身教?”
秦瑤光搖了搖手指:“那是老師。”
“那……孟母三遷?”
“我們住的地方好得很。”
除了皇宮,還有比長公主府更好的環境?
淳寧皺起眉頭,使勁想了想,一連串道:“臥冰求鯉、綵衣娛親、扇枕溫衾?”
秦瑤光失笑:“這些,不都是講孝子賢孫的嗎?”
“那不也一樣嘛,教孩子當然要他們孝順的呀。”淳寧不服氣。
秦瑤光衝她招招手,一臉神祕道:“你過來。”
待她湊近了,秦瑤光才小聲道:“你說的那都是愚孝,我從來都不贊同。”
在這個以孝爲本的大景朝,她這句言論,可謂石破天驚、大逆不道。
幸好,聽見的是對她崇拜得不得了的淳寧,驚詫之後,便覺得:皇姐這麼說,一定有她的道理。
秦瑤光又道:“你想想看啊,大冬天的爲了母親能喫到鯉魚,用自己的體溫去化冰。把自己的身體當做兒戲,難道沒想過要是着涼,父母也會爲之擔憂着急?”
她這個論點,對淳寧來說,簡直聞所未聞。
聽得淳寧一臉迷惘,雖覺得她說得極有道理,卻又總覺得哪裏不對。
想了想,她乾脆拋開迷惑,想起最開始的話題:“姐,那你說,教育孩子最重要的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