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又動我手機。”
安籍塵從書房走出來,夏梔正蹲在地上,抓着手機回眸看他。
“籍塵哥。”她侷促垂下眸,“我,剛剛手機響了,我想給你送過去,卻是垃圾短信。”
“和你說多少次了,我不喜歡別人碰我東西,而且家裏有傭人,蔣點燭不在,也沒人會欺負你,你不用再打掃討好任何人。”
夏梔似乎想要解釋,但最終什麼都沒說,只是垂着頭站在他面前。
夜色濃郁,星子羅布漫天。
蔣點燭望着江邊久久不能平靜,她想,如果就此死了也不錯。
手機已經關機,她連充電的地方都沒有,她把手機塞到口袋裏,站在欄杆外,腦子昏昏沉沉,幾度快要栽下去,可關鍵時候,她想起一起和自己受苦的母親。
她還不能死。
“母親!”
蔣點燭咬牙拖着疲倦身子離開江邊,在回去路上,她看見招聘的地方就去問,從導購到餐廳服務員,甚至包含超市的卸水工,但凡給錢的地方她都要一試。
可因爲身材問題,多數服務行業都拒絕了她,最後一個沒直接給答案的,只有不夜城的保潔。
保潔也好,起碼供喫。
蔣點燭面對經理分外感激,有工作就意味着收入,有收入母親就不用再跟着自己流浪了。
她在不夜城把手機充上電,千恩萬謝離開,又去橋下找母親,可意外的是橋下江水已經漲了起來,並無人影。
蔣點燭看着渾濁的江水,心裏打突。
她怎麼這麼沒腦子,沒有帶着母親離開。
“媽!”
她試着喊了幾聲,並沒有人迴應。
她憤恨懊惱給自己一巴掌,臉頰火辣辣的疼,蔣點燭咬牙正要報警求助,不料手機先響了起來,接通後更是雪上加霜,是檢方讓她去領蔣方山的屍體。
“這怎麼行呢?案子還沒有結束,那天我明明看到樓上有人了!”
“蔣小姐,如果您有直接證據,就請出示,如果沒有就不要添亂了,明天十點,請不要遲到。”
電話另一端無情掛斷,蔣點燭聽着冰冷“嘟”音,面對江水愣住。
“請不要遲到。”她學着電話那邊的聲音,笑出了眼淚。
牆倒衆人推,曾經蔣家昌盛時,各方勢力狐朋狗友推杯助盞,而今,別說幫忙,連個正常說話的人都看不到。
蔣點燭找寧清容到後半夜無果,只能報警,卻因爲沒超過24小時不能立案。
她沿着江邊一直走一直找,太過疲倦,直接摔昏過去。
第二天醒來已經將近十點,手機六七個未接電話。
蔣點燭知道這樣拖下去不是辦法,只好蓬頭垢面去領蔣方山遺體,工作人員見她骯髒模樣顯然嚇了一跳,都對她退避三舍。
她勉力一笑,這些日子已經習慣了各種歧視。
她可以苦,可以被嘲笑,唯一不能接受就是父親自殺結論,可她無力抵抗。
簽字火化時,意外景看到曾經有往來的親戚,對方三五個人,都是肅穆一身黑衣。
蔣點燭心頭一驚,她認得爲首的人,正是自己舅媽。
是自己家人!
有救了!
她興奮走上前去。
“舅媽!”
對方看見她,半晌才辨認出來。
“小燭?”
“是我!”
“哎,好孩子。”對方上下打量她一眼,並不敢與她對視,帶着黑紗手套的手拉過蔣點燭,拍了拍她手背,“小燭啊,節哀順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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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我知道。”
她奔波多日,原本對生活已經失去希望,沒想到這個時候還能見到親人。
她有些語無倫次,反手抓着對方,力道越來越緊,“舅媽您幫幫我,這些人完全不理會我意願的,我還要上訴,我爸爸不是自殺的,舅媽您幫幫我……”
女人保養得宜的臉上掛着一絲尷尬的笑,將手從蔣點燭手中抽出來,“小燭你冷靜點,舅媽這次來也是有話對你說。”
“您說。”蔣點燭眼中閃爍有淚,盛滿希冀,女人與邊上魁梧男人對視一眼,舔了舔嘴脣,“小燭……這個事本來不該和你說,但你也不小了,該懂事的,你爸爸的事不論是不是自殺,他人已經過世了,但我們還活着呢。”
蔣點燭聽到這話愣了一下,她也看向魁梧的男人,尋求解釋。
男人見狀乾脆上前一步,“點燭,蔣家敗落你不可能不知道,你父親去世前從我們這借了三百萬,我們都是普通家庭,你不同啊,家大業大。”
“對啊對啊。”
女人見有人幫腔,也不再猶豫,直接道,“你家以前多有錢啊,所謂瘦死駱駝比馬大嘛,之前你爸爸說經濟鏈斷掉,答應借一還二,我們也都是實在親戚,這樣吧,我們也不要兩百萬,你把本金還給我就行,一百萬整,利息走銀行就好啦。”
“我,你們……”
蔣點燭終於知道她們來這的目的,她不可置信退去一步,“你們,是來要債的?”
“蔣家搬空了啊,還好你舅舅聰明,說在殯儀館一定能找到你。”女人笑的合不攏嘴,彷彿知道她這次跑不掉。
她豔紅的口紅塗滿整張嘴,笑起來宛若血盆大口。
蔣點燭瞪眼看着,覺得那張嘴彷彿要把自己嚼爛,她的笑聲嗡嗡在耳邊迴盪,震的她思緒都混沌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