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視線落在和宋老爺尚未下完的棋局上，嗓音淡得沒有半分溫度：“你聾了嗎？沒聽到爺爺剛纔說了，我想在這裏住一年還是十年都沒問題，這說明我住在這裏他不會擔心我，只會歡迎我。”
男人沉聲提醒：“你總要回家的。”
宋思瑜擡眸對上他的視線，一字一頓地道：“我姓宋，這裏是我長大的地方，也是我的家，我現在就在家。”
“那春江華悅算什麼？”
“算什麼跟我有什麼關係？”
傅東珩的手放在她的膝蓋上，嗓音溫和極了：“阿瑜，有什麼話我們回去說好不好？”
後者瞥了眼他略顯侷促的大掌，反問：“回去說你就願意跟我離婚了嗎？”
“除了離婚，我什麼都可以答應你。”
“引產也可以？”
男人臉色微變，就連落在她膝蓋上的手都收緊了幾分：“你明知道孩子大了不適合引產，對你身體不好。”
呵。
對她身體不好？
他擔心明明是孩子，她都已經知道了。
何必這麼冠冕堂皇呢？！
女人揮開他的手，冷淡至極：“做不到就不要隨便承諾，我這個人腦子又笨又蠢，容易把別人的話當真。”
傅東珩想了想，提醒她：“明天是產檢的日子。”
“那又怎麼樣？”
“你來宋家的時候什麼都沒帶，每次的產檢記錄都在家裏，必須得回去。”
宋思瑜不說話了。
他算是給了她一個不得不回去的理由。
她本來就做好了跟他回去談離婚的準備。
可這男人這兩天消失得跟死了一樣，還是讓她本就涼透的心更加冰冷了些。
僵持的局面每多一天，她離婚的念頭就會更清晰一點。
大概是覺得女人沒有第一時間否認拒絕，傅東珩覺得事有轉機，再次開口：“阿瑜，我們回家談好不好？”
回家談麼？
談什麼？
繼承權他肯定是不會放棄的，所以要談的是離婚？！
宋思瑜看他一眼：“你會答應離婚嗎？”
後者喉結微微滾動：“我不想離婚。”
“那你想怎麼樣？”
“我想跟你在一起，想我們一家三口好好的。”
他說得那般深情真摯，可在女人看來，卻格外諷刺。
她撩了撩脣：“如果我們一家三口好好的前提條件是你主動承諾永遠放棄華傅的繼承權，白紙黑字寫出來簽字蓋章，你同意嗎？”
男人凝眸看着她：“阿瑜，我不可能放棄華傅的繼承權。”
女人嗤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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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眼神好生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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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態度好不明確！
既然兩個人誰都不願意退一步，那這段婚姻還有什麼存續的必要呢？
其實說起離婚的事，他的態度遠沒有聊起繼承權那般堅定。
也許在男人心中，離婚這條路並非選不得。
宋思瑜從沙發上起身：“你說的沒錯，明天要去醫院產檢，剛好去問問醫生引產要提前多久預約，或是要準備什麼，我跟你回去。”
聽到前半句，傅東珩一顆心急速下沉。
他覺得自己頭一次在一件事上如此無力。
可聽到她要跟他回家，他便又想，至少先回家再說其他。
宋老爺子送兩人出了家門。
宋思瑜上車之後，他拉住傅東珩的手臂：“小傅，阿瑜在家裏這兩天狀態很不好，整個人特別敏感，總是動不動就哭，你工作如果不忙的話多陪陪她，她是孕婦，情緒太激動會導致胎兒早產難產，對孩子對她都很危險。”
動不動就哭嗎？
男人聽到這話，心情極爲複雜。
他鄭重應下：“爺爺放心，我會多陪陪她的。”
“那就好，孩子月份大了，多注意，千萬別出什麼岔子。”
“好，我會的。”
宋老爺子交代完鬆開了他：“行了，你們走吧。”
“爺爺再見。”
……
因爲宋老爺子一番話，傅東珩開車回春江華悅的路上，時不時地會透過後視鏡去看後座的女人。
她或是垂着眸子，或是盯着窗外，漂亮的臉上滿是悵然。
心情不好的很明顯。
男人心底莫名地生出一種挫敗感。
他想讓她開心，可是他沒有什麼好辦法。
頭一次覺得自己這麼無能。
春江華悅。
傅東珩幫宋思瑜打開後座車門，伸手去扶她。
女人巧妙避開。
他撲了空，沒脾氣地跟在她身後往家裏走。
本以爲今天宋思瑜跟他回來會繼續鬧的。
可很奇怪，她安分地吃了飯，乖乖回臥室睡覺了。
晚上十點，傅東珩在書房處理完工作回了臥室。
洗過澡後掀開被子正要上牀，閉着眼睛的女人猛地睜眼，眸色涼薄地看着他：“你不是要去博林華府住嗎？回來幹什麼？”
男人愣住，一時之間不知如何回答。
宋思瑜翻了個身背對着他，重新閉上眼睛。
愣在原地的傅東珩五秒之後，動作很輕地上了牀。
他朝着她的方向側臥，盯着女人的後腦勺看了很久很久，才鼓起勇氣伸出長臂放在了她的腰上。
見她沒反抗，人也往前，額頭貼在她的後頸處，閉着眼睛深情開口：“阿瑜，你別生我氣了好不好？孩子生下來，我拿了繼承權會對你更好，我們好好過日子，你想要什麼，想做什麼，我都會幫你做到，我甚至可以承諾你讓中宋的淨利潤在五年內翻兩倍，這樣還不行嗎？”
迴應他的，是女人冷漠至極的嗓音：“把你的手挪開，人也離我遠點。”
“阿瑜……”
又是那種深情的語調。
宋思瑜聽着就來氣。
曾經她就是被這樣的傅東珩騙到的，還傻傻地喜歡他，越來越深，直到愛上。
此刻，女人一把丟開他的手，言辭之間不耐盡顯：“你親口承認自己說過的話不算數，現在還扯什麼淡？要麼滾出去睡，要麼像死人一樣閉嘴。”
傅東珩僵在原地。
他從前不知道，傅太太口中竟還能說出這般刺耳的話。
如今聽到，大爲震撼。
男人心生不悅，啞着嗓音提醒：“阿瑜，不要說髒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