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叢玉已經連着三天都做噩夢,同樣的一個噩夢:一個渾身水跡的屍體,對他知道是在夢裏,也清楚的知道對方是屍體,一個移動的會走的屍體朝着他的屋走來像是泡的有點久,有些發脹,走過的腳印都帶着水跡。
他非常清楚自己是在做夢,可是看着那個屍體朝着拖着步子走過來,心裏的恐懼無以倫比,深入骨髓。他想要醒過來,只要醒過來,他誰都不怕
身子動也動不了,只能艱難的伸出舌尖到牙齒之間,要上去,狠狠的一口。
疼到口中嚐到血腥味兒,他這次猛地醒過來。他趴在書房的書案上,沒有睡在屋裏。想到夢裏的情景,又看向外面,一閃一閃的閃電,樹影閃爍,陰影投在門窗上光怪陸離一樣,竟然和夢中的情景一樣,頓時心臟猛縮,臉色越來越白。
心裏的恐懼迅速蔓延,佔滿整個全身,手下意識的抓住最讓他有安全感的鎮紙,死死盯着外面。
大風把門窗吹開。
外面閃電一片白光中,那個泡的發脹的屍體正緩慢的拖着身子一步一步的朝他走過來,滴着水,地上一片水跡。
張叢玉驚恐的瞪大眼,死死咬了一口舌尖,沒有用心裏更加恐懼驚怕,又咬一口。連着三次下來,他強壯鎮定的叫喊,“張齊張叔”
沒有人應他。
只有越來越近的那個屍體。
“張叔張齊”張叢玉又不放棄的叫喊。
終於聽到腳步聲,張齊提着水壺從另一邊過來,“老爺您叫奴才啊”
看到他過來,張叢玉又去看院子裏,那個屍體已經不見了,他狠狠鬆了口氣。
張齊拎着水壺上來倒茶,“老爺奴才去給您泡茶去了天這麼晚了您還忙着,要不奴才去廚房給你要碗喫的吧”
張叢玉搖搖頭,“不不用給我杯茶,你留在這伺候就行了”不讓他走。
張齊應聲,倒好茶,端過來給他。
張叢玉伸手去接,擡眼看他,就見他擡起頭,卻不是張齊,露出一張顧楚寒滿是水的一張臉,詭異驚悚的衝着他笑。
“啊啊啊”張叢玉嚇的驚恐大叫,手裏的茶也一瞬間打翻。
張家的隨從下人聽到他這聲驚悚的叫喊急忙都跑過來,就見張叢玉臉色煞白,打翻了一杯茶,可那茶卻不是泡的茶水,竟然全是泥沙。
衆人七手八腳的攙扶張叢玉起來,有膽大的護院在外面發現了腳印,全是水跡,含着泥沙。
這事昨兒個發生過,不過那時這些泥沙腳印水跡纔剛到大門外,都沒當回事兒,讓灑掃的給打掃乾淨過去了。這次竟然過了大門,進到了院子裏,好像是從遠處走過來,昨兒個到門外,今兒個到院裏,那明兒個
張家的下人中開始議論起來,因爲顧楚寒黃河遇害的事,這兩天傳遍了,張家的衆人也是最先知道消息的,也好叫那曾經膽敢欺壓到他們張家頭上被人害死的消息說來,讓主子高興高興
可現在的情況,實在太詭異,太可怕了
“這是不是那顧楚寒的冤魂來家裏了”
“我看肯定是的要不然院子裏的腳印都是水,還帶着泥沙老爺喝的茶也變成了泥沙水哪裏有泥沙還不是黃河”
“哎你們說,這顧楚寒死在了黃河裏,爲啥來咱們府上是不是他的死”
張齊聽着幾個婆子議論的話,臉色陰沉,厲聲呵斥,“你們幾個在嚼什麼舌根子”
幾個婆子嚇的扭頭見是他,嚇的臉色一變,連忙說沒有,有人急忙躲起來。
“來人把她們這幾個搬弄是非,亂嚼舌根的婆子拉到院子裏,前後院所有伺候的下人都來看着,一人十大板子”張齊怒聲吩咐。
他是管家,又深得張叢玉信任重用,底下的人也都怕他。又是得了張叢玉的吩咐,一場板子,把家裏的打的再沒亂嚼舌根子的。但是膽小的人也更加害怕了。
外面顧楚寒遇害的消息傳的更烈,顧十郎和顧五郎無頭蒼蠅一樣,在範功聯範御史那,李安之那,程沂那,連國子監祭酒大人梁昌順那都跑了一遍,最後倆人帶着就趕去了黃河碼頭那邊去找顧楚寒。
嚴俊風也坐不住,天天奔波個不停。
程沂也在翰林院告了假,直奔出京。
沈漪看顧苒娘再不出門,冷哼不屑。不敢出門了顧楚寒死了,顧家就起不來了她們這些螞蟻說碾死,都是容易事
沈芳池卻不放心,總覺得心裏不安,因爲蘇藎走了幾天,一直在找顧楚寒,不找到他誓不罷休的架勢又一直沒有找到顧楚寒的屍體人死了自然要見屍體,不見到那個賤人的屍體,她總不能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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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京城的氣氛都越來越凝滯,暗涌翻動。
張叢玉晚上叫了十幾個護院值夜。
張宗冕也叫了小廝護院陪着他一塊,他嘴上喊着不怕,可是心裏還是怕顧楚寒的冤魂會找到他
天還沒黑,家裏就人心惶惶,等天黑下來,都不敢在外走動。
更漏一點一滴的走過去,很快到了子時。
平地起風,閃電一個接着一個,這下那個滿身滴水的屍體再次出現在院子裏,值夜的護院嚇的臉色煞白,全身僵硬,就那麼死死瞪着眼,看着他從院子裏走過,一步一步拖着泡發的身體走到了房門口。
等大膽的反應過來,怒喝一聲,“是誰在此裝神弄鬼,給我看劍”
一劍刺上去,直接刺破了屍體,噴了他一臉的水,含着泥沙。
“啊啊”慘叫一聲,直接朝後倒下去,不省人事。
等衆人大叫着逃跑,另一邊張叢玉精神幾近崩潰的帶着人衝過來,那個刺了屍體一劍被噴了滿臉水和泥沙的護院已經喪命了。
這下死人了,可直接出大事了
消息也壓不住了,人人恐懼起來。
因爲那個腳印直接走到了屋門口,等明天,就要進屋了當下就有人不管捱打不捱打,就直接想跑,告假回家。
張家一下子亂起來。
死死壓着的消息也被傳了出去,知道的人少,但因爲事情太過詭異驚悚,這種恐怖色彩的事,又跟剛剛遇害的顧楚寒那麼符合,所有人都忍不住把兩者聯繫在一起。認爲顧楚寒是被張家謀害的
張夫人受不了了,讓人去找個高人來家裏驅邪。
很快就請了個道士來家,那道士也被稱爲大師,有點本事,一看張家上空都瀰漫着一層陰氣,隱含着紅光,那是殺煞,到處看了下,推算完,二話不說就走。
張齊立馬攔住他,“大師大師您怎麼一句話沒有就走啊我們請你來驅邪的”
道士搖搖頭,“張家氣數到頭,我道行太低,留下只能搭上性命,你們另請高明吧”說完帶着徒弟匆忙忙走了。
張齊再三請求,都求不回,只能看他逃命似的走人,再去請別人。
人沒請回來,天黑又來了。
這次沒有大動靜,張叢玉特意和一羣下人護院集中在一起,就等着要捉鬼。
那雙水溼的腳印卻出現在了後院。
張叢玉的二姨娘死了。
之前還是死的下人,這下死了主子,更加人心惶恐。
因爲二姨娘哪也沒去,卻是溺水而死的。
消息對外是得急病暴斃,壓住消息不讓外傳。
這消息越是壓制,越是傳了出去。
落在範功聯耳中,立馬讓人查了一番,御史可以風聞奏事,不必有確鑿證據,連署名都可以不必署名。不過範功聯署名彈奏,張家的種種跡象,都表情,他們和顧楚寒遇害之事脫不了關係
賢正帝看到奏章大爲震驚,“顧楚寒真的已經遇害身亡了冤魂不屈,前來找兇手仇家報復世間會有如此荒誕之事”
實話賢正帝是不相信這些,子曰怪力亂神若真有鬼,世上當無冤案了這事是不是有人在藉機裝神弄鬼借刀殺人
但張家到了夜晚,又死了一個人,老管家,張叔。迎頭碰上了那個屍體,被他一口水吐的噴在臉上,當場死亡。死因,溺水。
這下誰也管不住那些惶恐的言論,有人直接嚇的哭着求放過她讓她回家去。
張家上下亂成一團。
蘇藎這時又把南樂縣製造作坊的人帶過來,已經審問出,是受了張家收買,圖紙已經送到張家兩次,這次顧楚寒死後,他就能來京城教給北辰國的工匠打造蒸汽機,和張家互相得利。至於其他的,他都不知道不清楚。
張家不止找過他,也找過另外的,只他家境況不好,他同意了。
證據面前,又有張家幾個人離奇死亡,赫連雲赫連越等不及震怒,得到顧楚寒被害的消息,勢必要一個滿意的交代。
幾廂擠到一塊,即便賢正皇帝有心留,張家也留不住而且張家做出這事,徹底激怒了他,更是讓他在北辰國跟前丟盡顏面現在還要給北辰國一個交代
震怒之下,直接下旨查抄張家。
禁衛軍衝到家裏時,張叢玉正讓張宗冕先逃了去找叔叔張叢文,保住他一命
但張家早有人等着,忍辱負重,只爲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