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聿準雖然想跟她一起遊河，但他知道，她肯定更想跟江淳希一起，他們兄妹纔剛剛相認，肯定有許多話要說的。
“走吧。”他擡步離開，徑自走上船板。
齊褚寒深深地看了江宜夕一眼，“呦呦，早些回去。”
江宜夕剋制着沒衝他翻個白眼。
“江公子，安寧郡主，告辭。”趙九辭含笑對他們兄妹點了點頭。
掌櫃顫顫巍巍地將江宜夕兄妹請到船上，讓人好酒好菜伺候着，態度卑微到極致，就怕他們會想起他之前的無禮。
他真是有眼不識泰山，不知道眼前的姑娘就是安寧郡主。
剛纔九王爺和靖遠侯仔細伺候的貴人，他雖然不知道是誰，但隱約能猜到幾分，連那個男子都這麼維護杜呦呦，他哪來的膽子再擺架子。
說不定江家很快就要靠着這位安寧郡主翻身了。
兄妹兩人終於能夠坐下單獨說話，江淳希看着在煮酒的妹妹，欲言又止。
“哥哥有話要問我？”江宜夕笑着說。
“你……剛纔給掌櫃五百兩……”江淳希說得有些難堪，以前別說五百兩，就算是五千兩，他都不放在眼裏，可他現在是連五十兩都需要跟別人借的。
他打聽過的，以前妹妹在齊家過得並不是很如意，齊家人不可能對她這麼大方，銀子隨便她花用。
“不是從齊家拿的，你放心吧。”江宜夕知道他擔心什麼，“齊家上下對我……也不過是收留一個多餘的表姑孃的心態。”
江淳希知道她喫過很多苦，暗暗發誓將來一定要出人頭地，才能保護妹妹。
“你養父母就算給你留了一點薄產，你也不能隨意揮霍，其實今日我們不在這裏也是沒關係的，將來我肯定會帶你來的。”江淳希低聲說，語氣滿是愧疚。
“哥哥，我如今最不缺的就是銀子了。”江宜夕笑着道，“安神丸和至寶丹賣得極好，我每個月都會有進項，還有上次拍賣的接骨膏，齊褚寒可是付了好大一筆銀子呢。”
江淳希緩了一會兒才聽明白妹妹在說什麼。
他猛地想起上次在南陽剿匪，他受的傷並不比齊褚寒輕，可才一個晚上，他奇蹟一般就好轉了。
那是因爲有妹妹偷偷去給他療傷。
“你……你就是無顏神醫？”江淳希壓低聲音，眼睛滿是震驚。
江宜夕笑眯眯地點頭，“我是不是很厲害？”
他的妹妹，居然就是無顏神醫。
江淳希哈了一聲，舉起酒杯大口喝酒，“厲害！”
“所以哥哥不用擔心我沒有銀子。”江宜夕道，拿出一個荷包，“給哥哥的。”
“這是什麼？”江淳希打開一看，裏面是三萬兩的銀票，他嘶了一聲，“有錢也不能亂花啊，你給我好好存着，將來都是你的嫁妝。”
她又不打算成親，江宜夕笑着說，“哥哥收着吧，雖然爹爹不是大鄴首輔，可我們江家好歹也是世族，不能讓人看輕了，這世道沒有用銀子打不了的臉，如果沒有，那就是銀子不夠多。”
“像今日鄭凡之流，用不着哥哥親自動手髒了手，等我將他們家的生意全都截斷了，他自然就聽話了。”
江淳希深吸一口氣，妹妹的話，真是猶如醍醐灌頂。
世家最注重顏面，認爲銀子都是俗物，可不得不承認，沒有銀子的時候，什麼百年世家的名聲都是虛的。
“妹妹，銀子就當是我借的，以後我還給你。”江淳希說道。
“月黑星稀，今晚不適合賞月哎。”江宜夕看着天空，“哥哥，你要跟爹爹去錦國嗎？”
江淳希神色微動，他默默地看了妹妹一眼，其實他是想跟着去錦國的，父子同心，才容易闖出一番天地。
留在大鄴，上面有齊褚寒壓着他出頭，他很難有作爲。
可他不放心留妹妹一人在大鄴。
“那你呢？想不想跟爹離開這裏？”江淳希問。
“我自然是希望我們一家能夠團聚，只是，我若跟爹爹去了錦國，只會成爲累贅。”江宜夕道，“我就先留下來，等將來再去找爹爹。”
“我……”江淳希決定也留下來。
“哥哥去錦國吧。”江宜夕雖然捨不得，但也知道這是最佳選擇，“我想看到哥哥意氣風發的樣子，哥哥的本領不僅是百戶長，你有更廣闊的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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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淳希眼眶一熱，“窈窈！”
“在這裏有太后娘娘和大長公主，她們都會護着我。”江宜夕說，“哥哥放心吧。”
“窈窈，最多兩年，不，一年……”江淳希聲音暗啞，“我一定接你離開。”
“好呀。”江宜夕笑眯眯地點頭，“我等哥哥。”
河面被微風吹起層層漣漪，船頭的羊角燈芒灑落在水面，如同灑下星輝。
兄妹二人因爲今晚敞開心扉交談，橫亙在兩人之間那點疏離陌生徹底消失，江淳希比以前更珍惜來之不易的妹妹。
江宜夕心情愉悅地回到大長公主府，因爲喝了一小杯果子酒，她有些暈乎乎，大長公主早早歇下，讓人囑咐江宜夕，回來不必再去給她請安了。
回到屋裏，江宜夕泡了個熱水浴，終於能夠舒舒服服地躺下。
“誰？”突然，一聲細微的窸窣聲響起。
江宜夕再疲倦也睜開眼睛坐起來。
“這麼警覺？”低啞熱烈的呼吸在她耳邊拂過。
“皇上……”江宜夕的心跳鼓譟，又氣又驚，趙聿準大半夜怎麼會出現在她的屋裏。
趙聿準壓低聲音說，“朕想你。”
“你要見我，明日召見我進宮便是，如此夜闖閨房，被人知道不怕被恥笑嗎？”江宜夕氣得咬緊後槽牙，真想咬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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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不及，看你一眼就回去了。”趙聿準低聲說。
“你喝醉了。”江宜夕煩躁地道，“皇上快回宮去吧。”
趙聿準在她身邊躺下來，將她的手握在掌心裏，“朕躺一會兒就回宮。”
“你放心，朕不會對你亂來的。”
江宜夕全身僵硬，被他拉着一道躺了下來。
什麼不會亂來，他出現在這裏，就是最大的亂來。
要是被人看到，她還要名聲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