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帝登基後,年號宣和。
因此,又被稱作宣和帝。
宣和三十四年的進士,正是先帝在位期間的倒數第二屆全國春闈。
寒門出身的範世明,因才學出衆中了進士,後因無錢打點,被派往偏遠之地做了個小小縣令。
不過,對他而言,官雖小,卻是一方父母官,是實缺。
半糖言情小說 https://power-veg.com/
他帶着一家老小上任,使出渾身解數,牧一方百姓,政績卓然。
只是在前幾年,卻是吃了不懂官場門道的虧,又值新帝登基人事更迭,年年考評都只得了個“良”。
後來,他偶然結交了一名從京城雲遊而來的貴人。
整個人如同被打通了任督二脈,在做好縣令的同時,還懂得了官場耕耘。
一番勤勤懇懇,如今已官至知州,回京述職。
時隔十多年,重回京城,範世明再無當初少年意氣,取而代之的是滿腔抱負。
誓要在京城闖出屬於自己的一片天地。
秦瑤光知道,他回來的這個時機剛剛好。
在原書中,範世明回京後還蹉跎了一些時光。
直到燕長青抵京,朝堂格局大變後,清流寒門得以出頭,範世明方纔嶄露頭角。
而如今,京中因“梅園事件”而提前變局,各方勢力都在其間渾水摸魚。
官員落馬了一批、又被提拔了一批。
還遠未到塵埃落定之時。
對範世明來講,是比原書更好的機會。
只是不知道,這番變化,是否會影響範世明的仕途呢?
回到馬車上後,秦瑤光仍在思索着此事。
淳寧已和她分開,回到自己車上。
姐妹兩人還有大把時光可供揮霍,沒必要非得現在擠在一輛車上。
秦瑤光半躺在軟墊上,把自己調整到一個舒服的姿勢。
穀雨拿了一個鎏金鏤空手暖爐遞給她,另一個則遞給坐在秦瑤光腳下的燕吉音。
從現在開始,得走一個多時辰,才能在喫午飯時休息了。
正準備重新出發時,馬車壁上傳來兩聲輕叩。
“主人,青柏有事求見。”
秦瑤光撐起身體,懶懶道:“進來吧。”
車簾被掀開,帶進來一股冷風。
青柏手裏拎着個小東西,身形一閃就出現在車廂內,隨即把車簾掩好。
秦瑤光定睛一看,不是周清荷還有誰?
此刻,她用力縮着身子,彷彿只要她足夠努力,秦瑤光就看不見她。
只是長公主的馬車空間再怎麼寬敞,也只是一輛馬車。
原本就已經坐了秦瑤光和穀雨兩個成年人,再加上燕吉音一個十歲的孩子。
再加上青柏和周清荷,便顯得擁擠。
怎麼可能看不見她?
穀雨拿過一個秋香色軟緞腰枕塞在秦瑤光身下,讓她坐得更舒服些。
靠在腰枕上,秦瑤光斜了周清荷一眼,脣角扯開一抹譏笑來。
“周姑娘,你這是爲何?”
跟早上從長公主府上離開時相比,周清荷將身上原本的天藍色雲紋斗篷翻了一個面,變成了最不起眼的灰褐色素面斗篷。
頭上髮髻、手上、耳朵上,全都光溜溜的沒有任何首飾。
秦瑤光的確下令要低調,但也沒有低調到如此地步。
而在周清荷的雙臂間,抱着一個小小的青布包袱。
她的意圖,已經很明顯了。
被抓了個現行,周清荷咬牙不語。
她不明白,自己從得到要離京的消息後就開始策劃,甚至連夜做了這件雙面斗篷來矇混視聽。
爲什麼會失敗?
十里亭,一個絕佳的逃脫地點。
離京城很近,哪怕她一直只靠雙腿走路,頂多半個時辰就能走到城門口。
她身上沒有路引,但可以謊稱跟家人走散,報上太傅府的名號就行。
相比太傅府也會好奇,她爲什麼會一個人出現在京城門口?
只要被他們接到,周清荷就有把握不回長公主府,再設法把肖氏那個被留在京城養病的蠢貨,從公主府里弄出來。
屆時,她只需等燕長青回京,就能帶着肖氏去告上長公主一狀。
現在長公主芯子裏的人不好糊弄,周清荷就想着自立門戶。
到那時,便天高任鳥飛。
可惜的是,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
十里亭這麼多人,她都這麼小心了,爲什麼還是會重新落回這個女人的手中?
抓住她的這個女人,又是從哪裏冒出來的?
周清荷敢肯定,自己從未在府裏看見過她。
她心裏百轉千回,除了不敢相信被抓回來的事實外,還在急急思考着對策。
秦瑤光便看了青柏一眼,道:“你來說。”
“是。”
青柏利落地一拱手,言簡意賅:“屬下在清點人數時發現少了周姑娘,在茶攤後廚的柴堆旁將她尋到。”
“哦?”
秦瑤光拉長了尾調,看着自己用鳳仙花汁染成淡淡透明粉色的指甲,不怒而威。
周清荷猛地瑟縮了一下,忙跪在車廂地板上磕了一個響頭。
“殿下,得知母親有疾,臣女心中憂思不安,想要回京侍疾……”
她暗暗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喫痛間,眼裏滾落幾滴淚珠出來,哽咽着求饒:“臣女心裏念着母親,才一時糊塗做錯事,殿下就饒了臣女這一回。”
周清荷心知肚明,在這位長公主面前,抵賴肯定是行不通的。
不如老老實實交代,還有可能從輕發落。
因抄經書而導致的手腕紅腫未消,她知道對方厲害,不敢再抱僥倖心理。
“既是糊塗,那就該清醒清醒!”
秦瑤光陡然坐直了身體,伸手掐住周清荷的下巴,逼迫她擡起頭來看着自己。
小臉精緻,眼眶通紅。
晶瑩淚珠掛在長睫上,如蝴蝶翅膀一般輕顫着。
可對着她,秦瑤光說是鐵石心腸也不爲過。
“周姑娘,在本宮面前,你一定要記得你自己的身份。”
秦瑤光一語雙關,冷聲道:“否則,說不定什麼時候,本宮就會做出讓你後悔的事。”
周清荷的雙頰被秦瑤光捏得痠痛,動彈不得。
她如何不知,對方是在提醒自己的穿越女身份?
心頭驚懼。
“可明白了?”秦瑤光慢聲問。
“明白。”
被她捏着,周清荷艱難地擠出這兩個字。
一眨眼,淚珠從腮邊滾落。
可惜無人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