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小夫人,事關你兒子的身世祕密,您自己看了就知道了。”
代婉白回到房裏,腦海中一直回味着這一句話。
她兒子?
身世的祕密?
難不成,敬安真像她疑心的那樣,不是她親生的?
可是,敬安不是她生的,那婆母爲何那麼寵着他?
總不能敬安是婆母生的吧?
代氏被自己這荒謬的想法嚇了一跳,隨即搖搖頭否決,有那麼一瞬間都覺得自己太跳脫了些。
婆母若是自己有孕,怎麼也得藉着孩子跟公爹培養下感情。
不可能這麼多年過去了,兩人之間還是一副不陰不陽的一副死樣子。
再說,她要是生了孩子,幹嘛藏着掖着,又不是見不得人。
巨大的謎團,在代氏的心裏久久不散,好奇心與強烈的預感,驅使她打開了信封。
“沈小夫人,沈敬安是史如霜的兒子,沈敬忠,纔是你的親生骨肉。
換子的始作俑者,便是你的親婆婆,史梅香。”
這短短的幾行字,彷彿一把利劍,直直地刺進了代婉白的心臟,讓她整個人都驚得無法動彈,心如刀絞般疼痛難忍。
理智告訴她,不該衝動。
可是腦海中另一個聲音,卻在清晰的告訴她,這信上所說的一切,都是真的。
敬安真的不是她的兒子,促成這一切的我罪魁禍首,就是她的婆母,史梅香。
代婉白忍着心跳,閉了閉眼睛,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後,再次拿起信紙,一手捂着狂跳的胸口,一個字一個字的,將信又看了好幾遍。
這才確確實實相信,信上所言,以及自己的眼睛,並沒有出錯。
這一切不是她的幻覺,信上說沈敬安不是她的兒子,敬忠纔是。
可敬忠,真的會是她的孩兒嗎?
“敬忠~”
代婉白喃喃喊着名字,眼眶中蘊含數不清的情緒。
雙目失神的自言自語,
“原來,我不是冷血,也不是沒有慈母的心腸。
我只是,對沈敬安疼愛不起來,只是不喜歡沈敬安罷了。
怪不得,怪不得我每次見了敬忠,總忍不住想多看看他。
怪不得,我總覺得他比敬安還好,總覺得他懂事。
怪不得,我總是下意識的想去親近他,可是每每想到史如霜,我又氣自己沒有志氣。
氣我自己不疼愛自己的兒子,反而對一個庶子心有憐惜。
卻原來,他竟是我代婉白親生的孩兒啊!”
代婉白用拳頭捶打着胸口,愧疚與痛苦將她折磨的泣不成聲。
“爲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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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爲什麼要這樣對我?”
代氏靠在椅子上,手指抓着扶手,心裏噴涌而出的恨意,讓她整個人都顫抖了起來,“史氏,你怎麼可以?”
“你怎麼能,你簡直就是豺狼心腸啊,你怎麼能這麼戲弄我們母子。
原來你疼敬安,只是因爲他身上有着史氏的血脈?
原來,你討厭敬忠,並非是因爲他是庶子,而是因爲他,是從我代婉白的肚子裏出來的。
史梅香,我若是放過你,此生我便對不起我的孩兒。
我便對不起這些年,反覆拉扯,糾結自己是個冷血動物的折磨。”
每每夜深時,她都忍不住反省,自己爲什麼會不喜歡敬安?
尤其是看他膩在婆母懷裏那得意的嘴臉,她就更加喜歡不起來。
她將這一切,當做是自己太自私,太小心眼兒,因爲婆母養大了敬安與她就不喜歡他不愛他。
她無數個夜裏,曾一次次的痛恨自己不稱職,不是個好母親,不愛自己生的孩子?
可現在才知道,她根本就不是這樣的冷血心腸,她不喜歡敬安,是因爲他不是自己的兒子。
是因爲她本能的排斥這個,不屬於自己的孩子,卻佔據了自己孩子的位置的入侵者。
代婉白的手狠狠的抓着椅子的扶手,牙齒緊緊咬着,恨不得衝到婆母的院子裏,撕了他她那張老臉皮。
另一隻手裏的信紙,也因她過於憤怒,而捏成了一個小團。
直到聽到指甲斷裂的聲音,她才恢復了一絲絲理智,
低頭看着小拇指斷裂處的血痕,手指傳來的微痛與指甲斷裂處鮮紅的血液,讓她理智漸漸回籠。
心底生出的那股委屈與憤怒,化作淚水沖刷着她的眼眶,她不會史氏姑侄好過的。
“來人!”
“奴婢在~”
門口的丫鬟奶孃聽到傳喚進來,“呀,小姐,您的手怎麼流血了?”
奶孃着急出聲問。
代氏不動聲色的將信收了起來,下巴擡了擡,
“指甲斷了,找剪子絞了就好。”
“快去,剪刀,藥膏,紗布都準備好,要快。”奶孃看着她一臉心疼。
“是,嬤嬤!”
代氏話音剛落,奶孃就立馬使了丫鬟拿剪子過來。
她一邊小心的替代婉白絞了斷指甲,一邊又心疼的嘮叨,
“疼壞了吧小姐,您以後有什麼事兒,放着老奴來做就行,您瞧瞧,遭罪了吧!”
代婉白目光掃過被奶孃包了藥膏的手指,眼底閃過一抹哂笑,心說這算什麼遭罪,史梅香讓她們母子分離的痛苦,可比這疼上千萬倍。
“去墨竹院將敬忠請過來,就說我一會兒有話要問他。”
代婉白說完,看了眼一旁的丫鬟,“再去準備些少爺喜歡喫的烏梅果脯與點心過來。”
“是,少夫人!”
丫鬟福了福身離開了!
奶孃一臉複雜的看她,“小姐,敬安還被關在京兆尹呢,您怎麼……”
代婉白看了她一眼,“我怎麼放着親兒子不心疼,總忍不住關心一個庶子,對嗎?
奶孃是好奇,我怎麼這麼上趕着,捧一個妾的臭腳,討好她的兒子,是嗎?”
代婉白這話說完,奶孃連忙跪下行禮,“小姐,奴婢不是這個意思。”
“奴婢,奴婢就是”
就是什麼?
奶孃也沒有說出來。
她實在是不能理解小姐,府上都有人說閒話,小姐是假惺惺的想要圖個好名聲,所以纔對敬忠頗爲照顧。
說不定,還想從史姨娘手裏搶走敬忠少爺呢!
她只是不想小姐在被人議論,而且,不是自己生的,根本養不熟,小姐再怎麼疼愛敬忠少爺,他也不會真的就將小姐當做母親的。
如今對小姐尊敬,不過是他們母子還要依附小姐生活,有求於小姐罷了。
等他長大翅膀硬了,肯定會與敬安少爺搶的。
奶孃的心思,代婉白也能猜到一些,只不過,很快,她就要讓這一切真相大白了!
“起來吧!”
她伸手扶起了奶孃,“再稍微等等,一會兒你就知道了!”
“謝小姐!”奶孃起身,還想說什麼,就見代婉白已經坐在椅子上,低頭喝茶了!
奶孃站在一旁,看着小姐時不時望向門外的眼神,心裏忍不住爲敬安少爺惋惜。
那孩子,終究是傷了小姐的心,家中的一個庶子,似乎都比他在小姐心裏重要了。
正想着,就聽到門口丫鬟傳話,“少夫人,二少爺來了!”
“快,快進來!”
聞言,代婉白噌的一下從椅子上起來。
往前走了幾步,與剛進門的敬忠,四目相對。
“兒子給母親請安!”
敬忠看到夫人眼眶紅紅的,又添了一句,“母親切莫擔心,兄長一定會安然無恙回來的。”
話雖然是這樣說,可姨娘在他耳邊嘮叨了許多,說是兄長頑劣,真的逼死了人。
這次,恐怕是不能就這麼輕易的回來了!
“好孩子!”
“我的孩子!”
代婉白看着他,聽着他貼心的話,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流。
一把將人抱進懷裏,恨不得揉進身體一樣。
看的在場的所有人一臉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