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聿準看着灑落在地面上的棋子，連桌面的茶盞都掀翻了，地面一片狼藉。
他面無表情地看着她，薄脣緊抿。
就算他還是落魄皇子時，都沒人敢這麼在他面前掀翻桌子。
被聲音驚動嚇得趕緊進來的高半山看到殿中的情景，嚇得一個激靈，撲騰就跪下了。
“滾出去！”趙聿準喝道。
江宜夕心跳飛快，她其實也有些後怕，被趙聿準一喝，低頭就要出去。
“站住！朕沒讓你走。”趙聿準冷聲開口，目光沉冷地看向高半山。
“！”高半山話也不多說，麻溜地滾出去了，把要跟着進來的山芙也給拖走了。
江宜夕眼巴巴地看着高半山離開，“你……你想如何？”
趙聿準被她虛張作勢的樣子逗笑了，“怕了？你剛纔掀翻棋盤的樣子不是很厲害嗎？”
“如果我手上有刀，那就不止是掀翻棋盤。”江宜夕沒好氣地叫道。
“呦呦，若非你姐姐已經死了，朕幾乎都要以爲……你就是她了。”趙聿準說。
江宜夕的心頭一凜，猛地驚醒過來，她過了！
每次他提起曾經的自己，她總會被憤怒不甘刺激得忘記現在的身份，她應該是杜呦呦，不能總是感同身受地替江宜夕恨他。
幸好他忘記跟江宜夕有關的記憶……
否則他肯定看出端倪了！
“朕是想過要追封江氏諡號，她沒有做過對不起朕的事，朕欠了她。”趙聿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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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需要。”江宜夕冷着臉說。
一提諡號，她的怒火又要壓不住了。
趙聿準道，“聽說王妃對朕一往情深，朕這麼做，也是希望她能夠安息。”
“皇上忘記她臨終前說過的話了吧。”江宜夕眼中閃過一抹嘲諷，“臣女卻是從江家舊僕口中得知，姐姐臨終前對你說過的話。”
“她說了什麼？”趙聿準疑惑地問。
江宜夕低垂眼眸，斂去恨意，“她生不與你同牀，死後也不想與你同墓，上窮碧落下黃泉，永不復相見。”
“姐姐連見都不想見你，怎麼會想要什麼諡號，皇上就放過她吧！”
趙聿準眼中涌起戾氣，胸腔怒火狂燒，“你在說什麼！”
江宜夕被他眼中的暴怒驚到了，往後退了兩步，“你答應過她的。”
“朕不可能答應！”趙聿準冷冷地說，“杜呦呦，你把朕當三歲小孩嗎？”
“你自己失憶忘記了，不代表沒有。”江宜夕沒好氣地說。
如果他跟江宜夕的關係已經是到了這樣的地步，那肯定發生過不少事情。
他竟一點都想不起來。
“杜呦呦，爲了不想進宮，你真是……”趙聿準氣得將她逼到牆角，他伸手將她摟進懷裏，“就算朕對不起江宜夕，但朕沒有對不起你！朕對你已經足夠寬容耐心。”
“朕只是希望你心甘情願進宮，你不要挑戰朕的剋制力。”
江宜夕閉上眼睛，“你是帝王，若真的要逼我進宮，我又能怎麼辦！”
她還真是知道怎麼惹怒他。
“你走吧。”趙聿準呼吸粗重，憑着最後一絲剋制的冷靜放過她。
她和他之間，只要隔着江宜夕，那就無法好好說話。
趙聿準的腦仁又突突漲疼，有什麼東西被他遺忘，他想也想不起來。
……
……
江宜夕飛快離開養心殿，高半山反應過來時，只看到她遠去的背影。
她一口氣跑出皇宮，一手撐着馬車大口喘氣，剛纔她真的以爲，趙聿準會一怒之下殺了她。
“安寧郡主，何事如此驚慌？”身後有一道溫潤的聲音傳來。
江宜夕沉浸在剛纔的惶恐中，一時沒反應過來是在跟她說話。
直到一道修長清雅的聲音出現在她視線中，“杜姑娘？”
“九王爺……”江宜夕緩緩地平息呼吸，對着趙九辭勉強一笑，“您這是，要進宮嗎？”
趙九辭含笑問，“杜姑娘看起來像是被嚇到了。”
“是啊，遇到惡狗了。”江宜夕呵呵乾笑，“告辭了，九王爺。”
“咳咳咳。”趙九辭掩嘴咳了起來。
江宜夕腳步一頓，回頭打量他，“王爺又犯病了嗎？”
“沒有，只是偶感風寒，不礙事，杜姑娘慢走。”趙九辭說。
“你這身子跟其他人不一樣，就算是風寒也很要緊。”江宜夕皺眉，“九王爺一起上車，我替你診脈。”
趙九辭如琉璃琥珀般的眼眸落下日光餘暉，“那就有勞杜姑娘了。”
“王爺客氣了，你是我的病人，在你的病還沒完全康復，你的身體就是我的責任。”江宜夕說道。
“……是。”趙九辭聽到這話，耳廓莫名泛紅。
江宜夕已經拿出藥箱，目光坦蕩，面容如常地示意趙九辭將手伸過來。
她給趙九辭的配藥可以喫上半個月的，應該不至於會犯舊疾。
“王爺最近睡得不好？”江宜夕皺眉，發現他體內的肝火旺盛，而且氣息也有些不穩。
“這幾夜看了遊記，不自覺就……”趙九辭不好意思地開口。
江宜夕嘀咕，“什麼遊記能讓王爺這麼不顧身子，還是別看了，您這身子就不適合熬夜。”
“好。”趙九辭道，“本王回去就讓人把遊記燒了。”
“燒了？”江宜夕叫道，“那有點可惜，要不……先放我這兒！”
趙九辭看着她眨了眨眼，確認她是不是在看玩笑，好像不是！
“那本王讓人送到大長公主府交給杜姑娘保管。”趙九辭一本正經地答應。
江宜夕輕笑道，“我與王爺開玩笑的，我也喜歡看遊記，不過，夜裏看書傷眼睛，王爺還是儘量不要在夜裏看的好。”
“那真是巧了，本王回去挑幾本遊記借給姑娘，你一定會喜歡的。”趙九辭說。
江宜夕沒有拒絕，真正寫得好的遊記太稀少了，“那多謝王爺，我先給你開個藥方，你回去喝幾天，上次給你的藥丸還剩三天的量吧，我要給重新調個配方。”
趙九辭眼中拂過笑意，“看來本王要努力攢診金纔行了。”
江宜夕說，“我也不是誰都收診金的，爲朋友治病自然是免費的。”
“多謝杜姑娘將本王當朋友。”趙九辭忽地心跳鼓譟，嘴角又揚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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