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御城腹部的刀傷,必然極深極深。
否則他不會燒成這樣。
完全沒有知覺,徹底陷在昏迷裏。
人類的身體,在受到病毒細菌的侵襲,或是有傷口、感染炎症的情況下,皆會發燒,這是身體的自我防護機制。
可是。
在特別嚴重的情況下,單純靠自身的免疫力硬抗,是沒有用的。
必須使用藥物,還是注射類的。
然而,小木屋內連條防寒的被子都沒有,去哪裏找消炎藥?!
……
俗話說得好:家醜不可外揚。
尤其是地位顯赫的家族。
內部矛盾,從來都不會輕易外漏。
然而,自從繼承裴家家主之位,整個裴家最大的忌諱,卻並非是:裴家宸院態度強硬瓜分祖業,家族,一分爲二,一院兩治。
而是,裴御城鬧着執意脫離裴籍那天。
堂堂裴家正嫡,爲了個女人,居然連自己的身份與祖宗都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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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止是整個家族,上上下下幾千人,都不敢有人提及。
甚至在裴御城本人那裏,都成了不能觸碰的忌諱。
唯一的一次跳脫與任性,換來的,只有可笑與愚蠢。
可。
莫名其妙的,裴御城卻再次夢到脫離裴籍那天。
裴邸祖祠裏。
除了大發雷霆的裴曲峮,紅了眼睛不斷抹眼淚的裴家老太之外,裴家的祭司,更是站了一排,甚至將唯一能透點光進來的窗,都嚴嚴實實擋住了。
他淹沒在黑暗的陰影裏,嘴角卻是泛着笑意的。
針鞭,鞭鞭見骨。
裴御城卻覺得一點都不疼。
讓他痛得入髓的,卻是他在醫院轉醒時,季遇荌打來的那通分手的電話。
在夢裏。
這樣的場景,這麼多年,反反覆覆出現過無數次:他渾然顧不得醫生與護士的阻攔,癲狂得有些像失去理智的精神患者,拔掉輸液針,要即刻去找季遇荌。
他要問她,爲什麼分手。
夢裏的每一次,他都找不到她。
唯獨這次,她撐着一把黑色的雨傘,就站在住院部的樓下,他從電梯裏衝出去便瞧見她在對自己笑,笑意,從嘴角蔓延至眼底。
柔柔軟軟的。
卻明媚到了他的心坎裏。
裴御城很清晰地感受到,自己一直緊繃的那根弦,一下就鬆開了。
他想要去擁抱她。
可是步子還未邁開,那個人兒,突然又不見了。
他孤零零地站在漫天大雨裏,再次陷入巨大的恐慌,他歇斯底里呼喊她的名字,可是除了愈演愈烈的雨聲之外,無任何的迴應……
裴御城是直接嚇醒的。
睜開眼眸的剎那,映入眼簾的,滿目的昏暗。
昏沉的大腦,有些分不清狀況,本能想要掙扎坐起身,然而剛使一點兒力,鑽心的疼痛便從腹部一下襲遍全身每一根神經。
他下意識想要伸手去摸自己的傷口。
然而,手卻好似被什麼握着。
裴御城垂下眼簾的下一秒,就瞧見身旁的地板上,蜷成一團小小的人影,一手,握着他的手,一手,捏着槍……
她的側身,凌亂地堆滿了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