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大牛枯瘦的背影定格在她的眼裏。
在他背影消失在院子的瞬間,蘇翎忍不住淚溼了眼眶。
“夫人……”
春桃已經啞着聲音,問道:“蘇老爺一個大老爺們,自己在一邊連個做飯的人都沒有呀。”
蘇翎低眸,心底一陣心酸。
來的時候,爹孃成雙對,那時候雖然處處透着拘謹和忐忑,但是能看到爹孃眼裏的滿足和快樂。
如今,就剩爹一個人……
形單影隻的那樣孤獨。
腦海裏,她不免想起王元花奔向火海前說的那些話,心如刀割似的。
這個原生家庭,心善,怯弱慣了,她突然的強硬起來,娘她還沒有完全適應,便遇見這樣極端的事情,走上了不歸路。
李盛、何蓉以及蘇強他們得知蘇大牛已回來,紛紛聚集到內院來。
蘇翎指了趙英蓮、王香香以及周護衛,“你們三個,收拾包袱,陪我爹去蘇家老宅吧,只要你們盡心盡力照顧,今後一應喫穿用度和月銀自是不會少你們的。”
周護衛和趙英蓮、王香香紛紛跪下聽命。
他們本就是奴,主家恩賜,還有月銀可領,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紛紛謝了恩。
晚飯後。
莫大夫來辭行,說是明日一早,便要回縣裏。
“這些時日多虧了莫大夫,幸苦你了。”
莫大夫罷罷手,“行醫之人,能治病救人,是身爲大夫的榮幸。”
這高尚的人格,還真是拜服。
“蘇娘子行醫本事比老朽高許多,這次要不是蘇娘子,老朽真不知道褚公子是否能安全脫險。”
蘇翎按了按太陽穴,頗有些疲憊,“莫大夫誇獎了,只是近日來,我也被自己的夢魘所糾纏,吃了多少安神藥都沒作用。”
再如此下去,是不是該配點安眠藥?
莫大夫斟酌了下,說道:“蘇娘子的夢魘是什麼?”
“我夢魘裏,總是看到自己憎恨的瞪着自己,歇斯底里的叫我還她……”還她身體?
難道原主還在?
可那就是一個夢啊?
“嗯?”
莫大夫不明所以的看着蘇翎,“還她?誰?還什麼?”
蘇翎吞了吞口水,搖頭道:“明明我對夫君情真意切,可在夢裏,卻覺得我不是我,將夫君他視爲仇敵,眼中釘肉中刺一般的憎恨。”
說到這裏,蘇翎真的覺得腦瓜疼。
“這……莫不是蘇娘子對劉相公有什麼誤會或者心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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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翎擰眉,不可思議的搖頭,“怎麼可能?我和夫君雖是一個村的,但之前從未有什麼交集,怎會有誤會或者心結?”
莫大夫一本正經道:“上次你傷了腦袋,危在旦夕,給你服用了褚公子給的回魂丹,所謂回魂,便是說此藥功效猛烈,能叫人起死回生的效果,同樣,服用回魂丹者,會有遺症。”
“此遺症狀便是夢魘不斷,會使服用之人長久沉溺於心結之中,短則一年半載,多則終身。”
蘇翎啞然。
心結,指是心中無法釋懷的。
她對夫君只有愛慕自是沒有心結的。
而原主,縱觀她回憶,並未和夫君有什麼交集呀!何來的心結呢?
但夢魘裏,她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感受原主對夫君的憎恨,憤怒的表情,歇斯底里的咒罵……
太可怕了!
“蘇娘子?”
莫大夫見蘇翎久未說話,喊了兩聲。
蘇翎回神來,打着哈哈,說着其它:“制回魂丹的人倒是本事大。”
當作是浩瀚宇宙,大千世界,能人倍出。
按照莫大夫說的話,這回魂丹就像是一劑致幻劑?能讓人記住最不可原諒的仇恨?或者最在意的人?
但顯然,夫君對原主,或者是她本人來說,從前都是無交集的人,着實奇怪。
莫大夫笑了兩聲,“回魂丹本就逆天之物,遺症或許並不是人人都相同,何況老朽也只是道聽途說,做不得準。”
“不管如何,還是多謝莫大夫,又救了我一回。”
“好說,好說。至於遺症一事,將來蘇娘子若是去了京畿,倒是可以請小公子牽線,見見欽天監那位高人,指不定這回魂丹的遺症他有法子呢?”
蘇翎點頭,不過是個夢魘,她也並不畏懼,不值得放在心上,壓得自己難受。
“也成,如此,莫大夫早些歇息,我去看看褚公子,我們馬車日日都要去縣裏的,到時候我讓人叫您一道。”
莫大夫又抱拳拱手,“恭敬不如從命了。”
莫大夫轉身去了客房。
蘇翎遣春桃去拿了銀針來,又去了褚鈺塵的客房。
她敲門,不會兒,妘爾便開門,然後與往常一般,和春桃二人守在門外。
蘇翎進去,褚鈺塵一襲白衣,坐在桌邊,精氣神看起來不錯。
兩人對視一笑,褚鈺塵指了一下旁邊的位置,不等蘇翎開口,便自己解開了外衣。
隨之,露出潔白的胸膛。
褚鈺塵真的很白,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說的應該就是他這樣的偏偏公子。
蘇翎拿出銀針,一面找準穴位,一面說道:“今日之後,褚公子便不需鍼灸,只需要再喫三副藥便大好了。”
褚鈺塵輕輕‘嗯’了一聲。
三炷香過後,褚鈺塵說道:“明日我該回去了。”
“回百味齋?還是京畿?”
褚鈺塵道:“先回百味齋,再回京畿。”
她的手頓了頓,說道:“秀兒也一起嗎?”
褚鈺塵又‘嗯’了一聲,看向蘇翎,似乎看到了一瞬的落寞。
她該多珍愛劉譽,纔會這般不捨呢?
曾經,多少紅顏也對他萬般仰慕和糾纏,但他從未見過這種隱忍,不捨的模樣。
那些紅顏,或許是爲他顏,爲他錢,爲他的地位瘋狂愛慕。
都是有目的的愛慕。
而劉譽,一介獵戶,兩袖清風,卻得蘇翎這樣純粹的愛慕,着實叫人豔羨。
“我臉上可有什麼?”
蘇翎擡眼,看到褚鈺塵發愣,連忙用手擦了擦,也不知道擦了什麼沒有。
褚鈺塵搖頭,“沒有,是我失禮了。”
她收好銀針,“若是可以,將來在京畿,還望褚公子對夫君他多加照顧。”
京畿那樣臥虎藏龍之地,夫君一去,便是在劉秀身邊,或者國公府做事,會遇見什麼樣的麻煩誰知道呢?
何況,夫君的身份……
“劉相公並非池中物,你不必擔心他。”
劉譽文成武就,這樣的人,竟是山村裏的獵戶,叫人始料未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