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我們這家裏,老人小孩一堆,哪裏還有多餘的精力和時間。當然,如果你不願意親自來,出些銀子請我們照顧也是可以的,不多要,一個月十兩銀子。”
吳母張口便是獅子大開口,心知肚明冉禾賣草藥的收入頗豐,加上她坐診所得,身家恐怕早已累積至數百兩之巨。
她還暗自覺得自己開價低了,簡直吃了大虧。
吳詡的眼底掠過一束不易察覺的微光,冉禾的出現瞬間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相較於離家時,她變得更加出衆,不僅是面對他時不再有一絲退縮,反而顯得異常淡定從容,彷彿他已變得無足輕重。
毫不誇張,吳詡心頭涌起一股強烈的震撼,他從未被人以這樣的態度對待過,這冉禾,還真是耐人尋味。
因此,他沒有急於站出來維護吳家的顏面,反而更想觀察冉禾會如何接招。
“錢,我是斷然不會給的。還是那句話,吳家沒有資格平白無故地從我這裏拿走一文錢。至於照顧之事,有句話說得好,婚約能夠解除,成了親自然也有分開的道理。”
冉禾的目光堅定地與吳詡相對,對於這個名義上的丈夫,她實際上了解不多,僅知道他相貌英俊,至於內心世界的複雜與深沉,她從不曾深究。
如果他是個通情達理之人,或許這樁事情還能坐下來慢慢商榷,尋找雙方都能接受的解決之道;但如果他的性情與家中其他人一般無二,頑固且不明事理,那麼就必須採取果斷措施,快刀斬亂麻,即便是孩子的父親,這份決絕也不會有絲毫動搖。
“冉禾,你,你怎敢說出‘和離’二字!你……你……”
吳母的聲音因憤怒而顫抖,又一次被冉禾的話語堵得啞口無言。
她的臉龐因情緒的激盪而泛紅,眼中閃爍着難以置信與憤怒交織的光芒,那是一種被徹底震撼後無法立即組織起反擊的茫然與無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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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爲在那個時代,女性嫁入夫家,不論最終是以何種形式離開——無論是主動提出的和離,還是被動遭受的被休,對於孃家而言,都無異於一場名譽上的災難。
這樣的女兒,彷彿成了家族無法抹去的污點,以至於日後無論走到哪裏,孃家人都要承受着旁人的指指點點,擡不起頭來生活。
因此,縱使婚姻中飽受冷遇與不公,多數女子也只會默默忍受,鮮少有人會輕易提及和離,因爲一旦邁出那一步,就意味着徹底失去了歸宿,前路茫茫,無枝可依。
但冉禾,她與衆不同。
經濟獨立賦予了她不同於常人的堅韌與自信。
即便真的走到了和離那一步,她也有信心憑藉自己的能力過上富足的生活,到時候,那些曾經輕視她的孃家人,或許還會因爲她的成就而反過來巴結討好,所謂的“嫌棄”,不過是過往雲煙罷了。
“我何錯之有?你的兒子終年不歸,賺取的銀錢盡數流入你的口袋,對我們這對幼小的兒女不聞不問,我在吳家所承受的苦難,簡直非人所能忍受。我提出和離,有何不妥?難道要我守着這樣一個有名無實的丈夫,僅供觀賞不成?”
冉禾的眼神冷冽而堅定,字字句句如同銳利的針,直接戳在吳家人心上,不留半分迴旋的餘地。
尤其提到吳詡目前因傷致殘的事實,這無疑爲整個家庭增添了一份不輕的負擔。
在場的每個人心裏都清楚,這是一份沉甸甸的責任,沒有誰願意毫無理由地攬這燙手山芋。
吳家衆人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得不知所措,眼前的局面完全超乎了他們的預料。
原以爲吳詡的歸來能夠帶來轉機,讓一切難題迎刃而解,家族也能因此踏上安寧富裕的道路。
未曾想,不僅期待中的好日子遙不可及,反而平添了一塊沉沉壓在心口的大石。
今日,冉禾前來不過是爲了探探虛實,並未急於決定吳詡的去留,畢竟人情世故,總要給人一個緩衝的機會。
此時此刻提出斷絕關係,她已經預見到將會遭遇的冷漠拒絕。
“話已至此,你們自行權衡。無論何時,我要離,都不會是難事。”
冉禾再次環視四周,目光無意間與吳詡交匯,捕捉到了他眼神中尚未褪去的深邃審視和微妙的玩味,心中不禁升起疑惑。
從踏進這個家門開始,一直是吳家人在喋喋不休,而這位吳詡卻始終保持着沉默,不曾爲自己辯解半分。
儘管彼此並不熟悉,但吳詡身上散發出的那股難以捉摸的氣息,讓冉禾隱隱覺得,他在外頭的生活恐怕遠不止是一名普通的鏢師那麼簡單。
直覺告訴她,吳詡背後隱藏着另一個身份,或許他現在只是在裝瘋賣傻,刻意掩飾什麼。
難道說,他對吳家也有着諸多不滿與埋怨,纔會如此隱忍不發?
如果真是如此,那事情就變得更加複雜而有趣了。
假若吳詡決心與吳家劃清界限,她並不介意接納他回到身邊,至少能讓孩子們有一個親生父親的疼愛與陪伴。
她欠孩子們的太多,所以必須確保他們既能享受母愛的溫柔,也能擁有父愛的堅實庇護。
望着冉禾決然離去的背影,吳家人除了目送,別無他法。
空氣中瀰漫着一種難以名狀的沉重,彷彿連呼吸都變得滯澀。
約莫一個時辰之後,何峯滿心焦急地趕到吳家。
剛聽說吳詡迴歸,那份激動難以言表,畢竟這位外甥一直是他的驕傲,每個月按時寄回二兩銀子,支撐着家族的開銷。
如今衣錦還鄉,自當風光無限。
可踏入門檻的那一刻,迎面而來的詭異氣氛以及吳詡受傷的腿,讓他的喜悅之情瞬間凝固,化作了擔憂與憂慮。
瞭解到吳詡的傷勢嚴重,未來可能無法如常行走,何峯的眼中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鄙夷。
私下又聽說吳詡的積蓄已經消耗一空,厭惡的情緒油然而生,原先的熱情轉瞬即逝,只剩下冰冷的現實與考量。
“吳詡啊吳詡,你可真是讓人頭疼,這麼多年風裏來雨裏去地跑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