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家人團聚纔是最重要的。”
吳母附和着,語氣中夾雜着一聲無奈的嘆息。
她的眼神裏滿是盤算,幾乎快要溢出眼眶。
“只是阿詡,因着冉禾那檔子事,家裏近來過得緊巴巴的。你這回來了正好,聽說你在外面混得不錯,總該有些積蓄吧?要不先交給我,我替你管着?”
吳母這番話,不加掩飾的貪婪與直接,讓剛剛踏入家門的吳詡見識到了至親最真實、最不堪的一面。
他目光微閃,嘴角勾起一抹諷刺的笑容。
雖然對母親的貪心早有心理準備,但親耳聽見如此赤裸的索求,依然令他心中五味雜陳。
“媽,實話說吧,我賺的錢大部分都已經寄回了家,剩下的那些,治療腿傷花費不少,加上僱人護送我回來的費用,現在已經身無分文了。”
吳詡的話語中透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失望與決絕。
吳詡刻意雕琢出一種無地自容的神態,眉宇間盡是僞裝出的無奈與無助,彷彿一片隨風搖曳的秋葉,既渴望歸根,又顯得那麼脆弱不堪。
“不過,骨肉親情,血濃於水,我相信在最艱難的時刻,家人是不會將我棄之不顧的。未來的日子裏,讓我們攜手並肩,共同拼搏,相信曙光就在前方,生活定會否極泰來。”
他的語氣裏充滿了誠摯與期望,試圖喚起家人心底的溫情。
吳母與吳有年對視一眼,眼波流轉間,盡是掩不住的鄙夷與失望。
他們原本滿心期待這位久別的兒子能夠如同救星一般,帶着財富與榮耀歸來,爲吳家帶來轉機。
然而現實卻是,非但未見金銀滿載,反而似乎還打算賴在家中,依靠二老的供養度過餘生,這無疑擊碎了他們最後的幻想。
失望的情緒如烏雲般籠罩,兩人面上的神色比那霜打的茄子還要暗淡幾分,嘴角勉強擠出的苦笑,比哭還難看。
吳玥這邊同樣面臨着難題,家中本就捉襟見肘,衆人對她的嫁妝虎視眈眈。
吳詡的歸來,無疑像在本就風雨飄搖的小舟上又加了一塊重石,若是稍有病痛需要求醫問藥,或是家中經濟再度陷入困境,那第一個被算計的對象無疑還是她,吳玥。
這無疑加劇了她內心的憂慮與不安,絕不能讓這突如其來的負擔,在吳家生根發芽。
吳母的心思猶如細密的蛛網,悄悄編織着對冉禾那點積蓄的算計。
雖然吳詡兩手空空,但如果能說動冉禾慷慨解囊,哪怕只是一線希望,也算是他存在的價值,勉強可以成爲接納他的理由。
否則,平白無故地養一個遊手好閒之人,喫家裏的,用家裏的,這豈不是成了笑話?
“阿詡啊,你可能不知,自從冉禾離開了吳家,她在外頭過得那叫一個自在,藏着掖着的本事大着呢。明明懂藥理,會醫術,卻假裝一無所知。與我們吳家劃清界限之後,她的日子滋潤得跟魚兒得了水一樣。”
每當提及此事,吳母心中便懊惱不已,如今吳詡的歸來,卻意外地點燃了她心中的最後一絲希冀,即便冉禾曾警告過,任何人都別想通過威脅得到什麼,但她心底那份不甘仍在蠢蠢欲動。
“對啊,阿詡,你可是冉禾的丈夫,孩子們的父親。如果你能勸說她每月爲我們吳家掏出一百兩銀子,那麼這個家就能和睦幸福地繼續下去。你真的忍心看着我和你爹晚景淒涼,無人問津嗎?”
吳有年的聲音雖弱,卻不乏一股強硬的意味,表面上似乎在懇求,實則字字句句都在迫使吳詡作出決定。
拒絕就意味着背上不孝的大帽子。
但他們未曾深思,如果吳詡真能掌握那樣一筆錢財,他又怎會輕易拱手交予吳家,而不選擇自己支配,享受生活?他們過高估計了自己在吳詡心中的位置,忽視了人性的另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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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娘啊,冉禾那些錢,都是她離開吳家後,憑藉自己的雙手一點一滴掙來的,與我們並無關聯。我身爲男子漢,又怎麼好意思開口向她討要這些?爹、娘,就算冉禾嫌棄我,選擇與我分開,我也絕不怨恨。畢竟,在這世上,除了你們,我再沒有更親近的人了。有了你們的支持與愛,我就擁有了全世界。”
吳詡的話語真誠而熱烈,字字句句都透露出對家庭的依戀,但這份真摯卻讓吳母的臉色難看到了極點,嘴角幾乎被憤怒牽扯到了耳根。
她心中不禁暗自嘀咕,這孩子到底是真傻還是裝瘋賣傻?一個既殘疾又身無分文的男人,如果連冉禾那裏都榨不出油水,難道還真指望吳家來養活他不成?
“阿詡,話不能這麼說。你們終歸是結髮夫妻,她對你有照顧之責。我們直接讓她把錢拿出來,到時家裏的一切開支由我和你爹來安排。”
吳母心意已決,無論如何也要設法從冉禾那裏得到好處,即便吳家與冉禾之間有着斷親的協議,種種限制讓她束手束腳,但在她看來,吳詡的身份不同,他與冉禾之間尚有婚約相連,利用這層特殊關係提出些要求,外人自然不好多嘴。
“真正的男兒豈能受人施捨?我的尊嚴不允許我如此!如果冉禾真是如爹孃口中那般無情之人,我二話不說便會與她解除婚約,分毫不取。但我堅信,待我雙腿康復之日,便是我東山再起之時!我將以行動證明,依靠自己,我吳詡也能重塑輝煌!”
吳詡話語擲地有聲,透露出堅定與不屈,他那雙眸中閃爍着不屈的光芒,似乎在宣告,即便是命運的低谷,也無法阻止他追尋光明的腳步。
吳詡慷慨激昂的話語落下,卻只換來吳有年無奈地搖頭與輕微的嘆息。
他的眼神中帶着幾分憐憫,最終還是忍不住從身邊拾起一根細竹棍,輕輕敲擊在吳詡的頭上,試圖以此喚醒這位似乎沉浸在不切實際幻想中的年輕人。
“兒啊,即便時光真能倒流,那些康復的費用又該從何而來?一文錢難倒英雄漢,沒有銀兩,何談男兒志氣,這可不是大丈夫所爲,簡直是癡人說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