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大夫出來，又往客房走，一面走，一面道：“三個人裏，就褚公子傷得最重，哎……”
褚鈺塵傷得最重？褚鈺塵不是會武功嗎？
這時候，李盛才追上劉譽的步伐。
莫大夫看了一眼李盛，說道：“你自己人應該最清楚發生了什麼事。”
李盛喘了兩口粗氣，這纔將昨夜之事詳細的敘述一遍。
“天……”
莫大夫來的時候只是聽白卓提了一嘴，到了臥龍村便是忙不停歇的醫治。
“褚公子爲了救夫人，腿都被燙傷了，十分嚴重，昨夜，莫大夫一人忙得焦頭爛額的，真是難爲了，這次真是多虧了褚公子啊，要不是褚公子，夫人怕是就葬身火海了。”
李盛在一旁感激涕零。
劉譽聽完，心中不免寒顫。
褚鈺塵又救了他的翎兒一命。
此份大恩情，真是無以爲報。
“你去叫春桃，把疤痕膏取一瓶來。”
李盛應聲就去。
莫大夫搖頭道：“如今最重要的是防止傷口惡化，那疤痕膏現在用不上，但願蘇娘子給的祕方，對燙傷效果是一樣的，只要不惡化，褚公子就不會有事。”
“燙傷與刀傷的區別在於，燙傷更容易造成死皮死肉，和腐肉的道理應該一樣吧，清創傷口再用翎兒的藥可行嗎？”
莫大夫道：“我正是這般爲褚公子處理傷口的。”
要是褚鈺塵在慶豐出了事情，護國公不得扒了他的這身老皮！
兩人一道進去看褚鈺塵。
敲門，半響妘爾過來開門，這回，褚鈺塵只帶了她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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妘爾看到莫大夫連忙道：“我家公子又燒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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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大夫連忙前去，只見褚鈺塵額頭上蓋着溼毛巾，滿面通紅。
燒得迷迷糊糊的，餘光看到莫大夫，有些斥責意味道：“妘爾，給你說了，不要去叫莫大夫，讓他去看蘇翎和蘇老爺。”
妘爾掩着淚，“主子爺，是劉相公和莫大夫來看你了。”
褚鈺塵微微偏頭，這纔看到劉譽。
他無奈的笑道，“劉相公回來了，可是去看過蘇娘子，她是否安好？”
劉譽深深一個鞠躬，“翎兒她應該沒有大礙，倒是褚公子的大恩大德，劉譽沒齒難忘，無以爲報。”
褚鈺塵虛扶了一下，是在是體力不支。
腿腳的疼痛也就罷了，頭暈腦脹。
和大雪前那一場風寒相似。
“劉相公嚴重了，在褚某心裏已然將你們夫妻當做知己，知己有難，必當奮不顧身才是。”褚鈺塵淡淡說道。
“我這點小傷，應該沒事吧？”
褚鈺塵看向莫大夫。
莫大夫微微蹙眉，腿都快燙熟了。
何況，昨日下着雨夾雪，後半夜更是大風雪。
褚鈺塵爲了闖進火海救人，將自己整個人都打溼了衝進去的，這冷熱交替。
比之前那一場病還要來得兇猛。
昨夜，他可是忙得焦頭爛額，好幾次從驚厥中將褚鈺塵救醒來。
但這些已經過去。
莫大夫不好說什麼，只道：“褚公子病情反覆，還是需要多多注意。”
說着，莫大夫看向妘爾，認真交代：“一定要仔細服侍公子多溫水，喝藥，半點不要馬虎了。”
妘爾頷首，“奴婢記下了。”
正是說這，褚鈺塵咳嗽起來，身體隨着咳嗽劇烈一動，扯動樂腿上的棉被褻褲，痛的他齜牙咧嘴。
“主子爺……”
妘爾慌忙的，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莫大夫掀開棉被，看到綁在他腿上的紗布浸透了血跡。
再次拆開紗布，消毒，清創，上藥。
整個過程，褚鈺塵疼得冒了一頭的汗水。
結束之後，昏昏沉沉的便睡過去了。
“你仔細看着，若是發生抽搐，驚厥，立馬到隔壁的客房來找我。”
妘爾再次應下。
莫大夫拉着劉譽出去，又準備去主屋。
“莫大夫，翎兒既沒事，爲何總醒不過來？眉頭一直蹙着，像是十分難受的樣子。”
莫大夫拂了把鬍子，看着一片白雪的院子，嘆道：“興許是回魂丹的遺症。”
回魂丹……
“這麼說，翎兒此刻在夢魘之中？”
莫大夫頷首。
到了主屋。
莫大夫給蘇翎把了下脈，再看了看眼球。
這樣折騰，都未能讓蘇翎轉醒，反而看到她的不受控制似的顫動了兩下。
“翎兒……”
劉譽喊了兩聲。
看着蘇翎急得滿頭大汗，他卻於事無補。
“回魂丹的副作用多久纔會過去？”
“少則一年半載，多則終身。”
終身……
正因爲這藥能起死回生，這麼大的副作用也是正常的。
莫大夫揹着藥箱，無奈的搖頭，他對着一旁的春桃道：“丫頭，你隨我去一趟竈房，我在給你一副藥，給你們夫人煎上。”
從昨夜到現在，他還沒閤眼過，等煎上藥，他就去客房好好的睡一覺。
春桃躬身，“莫大夫這邊請。”
臨走前，莫大夫回頭看了一眼蘇翎，以及靜靜陪着她的劉譽，嘆一聲默默無聞的走出屋子。
莫大夫是無法理解的。
褚鈺塵當初奉上回魂丹，如今更是拼死相救蘇翎，這份決心足以震撼他。
午後。
大雪紛紛揚揚。
天地茫茫不知何處。
下人們爬上屋頂，推掉積雪，院子裏也有人清掃。
饒是如此，不多會兒，雪又會積起來。
“老爺，藥熬好了。”
春桃端着藥進來，劉譽接過，喝了一口，然後學着蘇翎當初給他喂醒酒湯一樣。
春桃頓時面紅耳赤，拉着秋霜退出了房間。
“老爺和夫人真是恩愛。”
春桃頗有些豔羨的說道。
秋霜也如此想，忽然，秋霜問，“襄綠姐姐不是說……”
“噓……”
春桃及時阻止秋霜的話，將人拉着走了好遠。
劉譽一顆心撲在還沒有醒來的蘇翎身上，未曾注意兩個丫鬟要說什麼悄悄話。
他一口接一口，緩緩慢慢的喂藥。
第四口的時候，蘇翎緩緩睜開了眼，看到劉譽時，她又是一瞬間的空白。
然後又一瞬間的想起自己心愛的男人。
“夫君……”
劉譽喝了一口咬，正要去喂她。
便是看到蘇翎醒來，一雙星眸正定定的看着自己，她柔弱的音色嘶啞着。
他不能張口說話，不然藥會灑了，或者讓他吞下去。
他俯身，對着她的嘴喂。
紅脣被撬開，一股苦澀的暖流流入。
她娥眉輕蹙，喝光了藥，劉譽接着一口有一口，不嫌苦和麻煩，直到最後一滴藥汁喂完。
劉譽擡起頭，離翎兒一拳之遠，便看到那雙如墨的瞳孔漸漸氤氳染上了一層霧水。
“夫君，我以爲此生再也見不到你了，我以爲我會葬身這場大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