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雙向來沉穩的雙眸中此刻泛着些煩躁,他隱隱的有種預感,一些事情似乎超出了他的預料。
別人夫妻是一體,但他跟顧晚顏應該是兩個獨立的個體,他可以縱容她一些無關緊要的事,可以偶爾幫她一個忙,但卻不應該去幹涉她。
因爲和他沒有關係。
但隨着她的親近,他越來越想將這抹在他鼻尖若有若無的幽香掌控進手裏,將她牢牢地困在身邊,這股佔有慾在他心底瘋狂地滋生,不再滿足於做一個陪伴在她身邊的丈夫。
例如今天。
他不應該這麼想的,她跟他遲早都要分開,這些日子以來的親近也如鏡花水月一般,很快就會消散。
從高處跌落的痛苦才最難受,當初好不容易纔決定放棄她,怎麼能毀在這種時候,他五年都已經忍過來了,不是麼?
男人的雙眼在黑暗中愈發暗沉,翻滾不息的情緒重新被壓平迴心底,像是一隻出閘的猛獸又靜靜地潛伏下去。
顧晚顏回到家的時候,霍寒霆似乎早就已經回來了,她瞥了一眼停在一旁的車子,捏着車鑰匙進了門。
張嫂還沒有睡,正在將明天早餐需要的原材料一一過目,聽見動靜後,她從廚房裏出來,瞧見顧晚顏後笑了:“少夫人也回來了?少爺也剛回來,上樓了。”
她並不知曉這兩人在外面碰見了。
顧晚顏點點頭,露出一抹笑:“好,我上去看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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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張嫂歡喜地又回廚房裏去了。
顧晚顏朝着二樓走去,紅木樓梯扶手顯得有些涼,一路旋轉着直通二樓,走廊盡頭的窗戶沒關,一陣風吹來讓顧晚顏…小腿感覺到了一些冷意。
顧晚顏朝着霍寒霆的房間張望了一下,見房門緊閉,知道他也許有事在忙,踟躕了一會兒還是先回了自己的房間。
房間裏昏暗一片,即便開了燈也是一室清冷。她摸了摸牀鋪,一手冰寒,與她昨晚所處的那個溫暖懷抱,天差地別。
她心裏莫名的有些落寞,想着是不是應該主動去認個錯。
抱着這個念頭,洗完澡後她去敲了霍寒霆的門,結果半晌沒有人應聲,顧晚顏歪了歪頭,看了一眼旁邊的書房,覺得也許來的不是時候。
霍寒霆還在處理公務。
但沒等她猶豫太久要不要去敲書房的門,面前房間的門忽然開了。
側開的一條豁口裏投下一個人的身影,男人微垂着眼皮老她,一身白襯衫黑西褲還未來得及換下,顯得整個人高大頎長,他半張臉掩藏在陰影中,線條卻刻畫得明朗清俊,只是神情過於寡淡,整個人也顯得清清冷冷起來。
顧晚顏怔怔地看着他,一瞬間所有認錯的話都堵在喉嚨裏再也出不來,她感覺此時的霍寒霆離她有千萬裏之遙。
但明明昨天晚上他還抱着她,安慰她,兩顆心貼在一起,面對面互相溫暖彼此。
她久久沒有說話,模樣顯得有些傻愣愣的,霍寒霆時間寶貴,率先開口:“有什麼事?”
顧晚顏有點委屈,他明知故問,這麼一說,她肯定說“沒事”,然後他就會乾脆利落地把門關上。
沒有任何實據,她就是確定他會這麼做。
“寒霆……”
小姑娘有點可憐兮兮的,尤其是她今天穿着一身粉色的長袖睡衣,腳底下還踩着一雙粉色兔子拖鞋,整個人看起來就像是個涉世未深的學生一般,跟會所裏明豔張揚的模樣大相徑庭。
現在她整個人看起來軟軟的,叫着他的名字也自帶一股軟糯。
霍寒霆深吸一口氣,再次重複了一遍:“什麼事?”
顧晚顏臉頰有點紅,但她又不想走,咬了咬牙道:“我……我想跟你一起睡。”
她笑了一下,露出兩個梨渦,眼睛裏亮閃閃的,帶着一股期盼,任誰也沒辦法拒絕這樣的請求。
霍寒霆微移開視線:“你自己有房間。”
“太大了,我有點害怕。”顧晚顏甕聲甕氣地說道。
“你住了五年了。”霍寒霆面無表情地看着她。
言下之意——現在來害怕?
顧晚顏臉有點紅:“我這兩天會做噩夢……”
霍寒霆安靜地看了她一會兒,理智告訴他,現在應該板起臉把她趕走,然而這片理智她此刻已經趨於崩塌,露出了軟軟的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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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進來吧。”
他聽見自己這麼說,然後眼睜睜地看着顧晚顏興高采烈地進了他的臥室。
霍寒霆閉了閉眼,面無表情地關上門時給自己額外增加了不少工作。
顧晚顏頭髮還溼着,她跑到浴室裏,結果沒發現吹風機,張嘴衝着外面喊:“寒霆,你把吹風機放在哪兒了?”
霍寒霆前往小書房的腳步一頓,他蹙眉想了想才道:“浴室外面櫃子的第二個抽屜裏。”
顧晚顏按照他說的位置找到了一個沒有怎麼使用過的吹風機,她插上線,試着按下手握處的按鈕,登時“嗡嗡”的風聲就從吹筒裏出來了。
她嚇得立刻調小了一點,但吹風機的風聲還是隱隱地從浴室門縫裏泄露了出去,傳遞到霍寒霆耳邊時,讓他停下了關門的動作。
原本這偌大的房間裏只有他一個人,平時不論發出什麼動靜都像是在空曠中產生的迴響一般,帶着孤獨。但現在居然有了一絲熱鬧的人氣。
他垂眸聽了一會兒,才又動手將門合攏。
顧晚顏吹乾頭髮,她跑到臥室裏一見沒人就知道霍寒霆大概還在忙,她便先自己爬上牀,打算一邊躺着一邊等他,但架不住睏意,她陷在鬆軟的枕頭裏沉沉睡去。
當霍寒霆從小書房裏出來時就見顧晚顏縮成一團窩在空調被中,許是空調溫度低了,她講將自己脖子以下裹得嚴嚴實實。
他將溫度又調高了一些,轉頭去了趟浴室,出來後瞥見櫃子第二個抽屜開了一條縫,一截黑色的線頭從裏露了出來。
他拉開一看,吹風機被隨手扔在了裏面,電線收攏得亂七八糟。
他蹙了蹙眉,將它又拿出來按照原來的包裝重新封好放到了盒子裏,又放進了抽屜裏。
他從浴室裏出去,關了沿路的燈,只留下一盞牀頭小燈,掀被上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