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嚇死我了,你剛纔是被豬油蒙了心還是腦子裹漿糊了?你看不出來福晉發大脾氣了嗎?”
“傷了御賜之物那比傷了府裏的人要嚴重多了知道嗎?你幹什麼要去出這個風頭,萬一福晉發火將你一起收拾了你找誰說理?”
“就是!真叫人後怕!還有剛纔,福晉以爲你昨晚侍寢了,你就讓你她以爲啊!這樣的話,她就算真要罰你也會量力許多!”
“不對,話也不能這麼說,如果十九說自己侍了寢,那兩位肯定馬上就會出招對付十九了,爲了安穩日子,丟個臉也沒什麼。十九否認是對的…”
富察氏與陳氏你一言我一語的說着話,對剛纔在花園的事兒,不停的對餘十九進行着說教。
而李佳氏卻垂着頭數着腳下的石子路,沉默不語。
陳氏回頭,一聲驚叫:“人呢!”
富察氏一看,跺了跺腳,無奈道:“天啊,這個冤家孽障,又跑哪兒去了?”
敢情兩人說了半天都是在和空氣交談,陳氏還想說什麼,目光掠過李佳氏,覺得她今日有些奇怪,便問道:“綿瀅,你今日怎麼了,一直不說話。”
“哦…我…”李佳氏牽起一抹笑容,卻好似有些牽強,“我在想十九跑哪兒去了。”
富察氏沒再追問,可她暗暗再瞧了李佳氏兩眼,怎麼看怎麼覺得她看起來有些奇怪。
而在七爺府的後大門,兩名侍衛互望一眼,在彼此眼裏看到了同樣的糾結。
餘十九站在他們面前,小聲而快速的說道:“你們要是救了他一命那是積德的大福報!何況福晉也說了,丟他出去,憑他死活,我讓你們將他丟到那回春醫館後門,不算叫你們違令。”
她手攥成拳,遞到侍衛眼下,下巴輕擡示意了下。
侍衛躊躇半晌,還是緩緩伸出了手,餘十九手一鬆開,便掉出來幾顆珍珠。
他飛快收好珍珠,又朝餘十九拱拱手,“格格您心善,奴才就依了您,只是回頭若福晉那邊知道了……”
“若是福晉知道了要怪罪,也有我一力承擔,不會叫你們難辦。”餘十九說着話,又塞了一錠銀子在小路子那髒兮兮的板車上,催促道:“你們快去吧,他撐不了太久。”
“行!”
說完,兩名侍衛左右看看,確認周圍沒人後便將板車拉着出了七爺府的後院兒。
待餘十九回了珊瑚院,姐妹三人忙不迭的便迎了出來,其中以陳氏嘴快,最先問道:“跑哪兒去了?不知道我們要擔心的嗎?”
富察氏忙接腔,“就怕你被福晉拿去問話了,你先前舉動屬實冒險。”
而餘十九也沒瞞她們,將自己送了珍珠又送了銀子,拜託侍衛將小路子送到東福街回春醫館的事兒說了一通。
事已至此,她們也懶得再念叨餘十九了,悻悻然道:“罷了,你做都做了,再多說也無用,便祈求老天爺讓那小路子活下來吧,也不枉費你一片苦心。”
餘十九原本是躺在涼椅上的,聽到富察氏這麼說,便趁起身來,張手便摟住了富察氏的腰身,嬉笑道:“富察姐姐的心真好。”
富察氏噗嗤一笑,任由她靠着自己,像逗小孩兒一般揉了揉餘十九的腦袋,不意外的聽見一陣短促而沉悶的嘆息。
她眸光顫了顫,輕輕換上一種溫和而無奈的語氣,說道:“十九,我與你說過的吧,我瑪法是宮裏的太醫,在太醫院待了幾十年了,醫術精湛,他休沐回家的時候,周圍鄰居,甚至十里八鄉的,都有人來求他治病救命。我瑪法是個善人,來者必救,可儘管是醫術那麼好的他,也依舊有救不下來的人。”
“我很小的時候就親眼見過那病患死在我眼前,他的親屬痛苦欲絕,而我瑪法卻無可奈何。行醫者尚且如此,何況是你一個貝勒府的小小侍妾?”
半糖言情小說 https://power-veg.com/
富察氏說完,將餘十九從自己身上拉開,颳了她鼻樑,以圖安慰。
聞言,餘十九點點頭,大聲的嘆了口氣,“道理我都懂,只是我有些後悔。紅英奴受傷了是我發現的,也是我告訴主子爺的。如果我不多事兒,小路子是不是就不會出事兒了呢?”
富察氏搖頭,“你如果這麼想的話,那你就大錯特錯了。紅英奴傷的不重便被你發現了早早救治,是好事兒!”
就這麼大半天了,富察氏這句話與陳氏那道愛莫能助的眼神都一直縈繞在餘十九腦海裏,揮散不去。
以至於她晚膳都沒怎麼用,喝了兩口湯便起身說喫飽了。
李佳氏要攔她再用些,卻被陳氏輕輕拉住了袖擺,陳氏示意道:“小姑娘心善,想不通,見不得,讓她自己去走走散散。”
不過陳氏這話倒是猜錯了,餘十九已經想的很明白,看的很清楚了,皇帝賜的魚,那就是要比人的命還貴重,而有了這種認知後,餘十九便有些惆悵了。
夜剛黑下來,整個七爺府因爲白天那一遭而弄的氣氛有些凝固,平日裏碰到餘十九的下人都還能與她嘻嘻哈哈的說兩句笑,打個招呼,今晚瞧見也全都是低着頭行了禮,便匆匆告退了。
餘十九不知不覺的走到了池邊,昨晚府醫便給它上了藥,今日果然活躍了不少,沒到投食的時候,也高高興興的帶着它的跟班們在水面上浮動。
餘十九在小荷包裏摸出一塊兒肉乾,分了一半,遞到了水面,懶懶喊道:“紅英奴,過來。”
傲嬌的小魚遊了過來,探出腦袋吐了一串泡泡。
“喫點兒東西吧,趁現在沒人瞧見我,今日這事兒一出,鐵定是沒人敢隨便碰你,給你喂東西了。”
紅英奴甩甩尾巴,很給面子的啄過了肉乾。
那剩下的一半肉乾進了餘十九嘴巴里,她咀嚼着,說的話也有些含糊不清。
餘十九撐着臉望着紅英奴,問它,“昨日胤佑來了,我沒來得及問你,你現在告訴我,誰傷的你?真的是那個小路子嗎?”
紅英奴轉了個圈,嘴裏嚼着肉乾不停冒泡泡,咕嚕咕嚕一陣,說着只有餘十九才能聽懂的話。
餘十九翻它個白眼,“你怎麼這麼蠢啊?誰傷了你你都沒看清?天黑是你沒看清兇手的理由嗎?就你這樣還想求仙證道?我看在這七爺府當寵物魚就是你命定的歸宿了。”
紅英奴吞了肉乾,察覺出了好,又跳出水面表演了個神龍擺尾央求餘十九再給點。
“沒了。”餘十九站起身,嘟囔道:“你等等吧,給你餵食的人應該馬上就來了。”
說着話,餘十九完成了任務便準備走了,臨了,還不忘警告紅英奴,“她們都說你身份貴重,不能出事兒,所以我可警告你,時常警惕點!別叫人給害了!更別自個兒作死,你連累了胤佑被皇上責罰事小,萬一將我牽連,你罪過就大了!聽到了嗎?”
紅英奴吐出幾串泡泡表示自己明白了,順便又問了下真的沒有肉乾了嗎。
餘十九作勢呸了它一下,又從荷包裏摸了根肉乾飛快的丟給了它,低聲吐槽道:“幹啥啥不行,喫飯你第一名。”
末了,她覺得這話有些怪熟悉的…
餘十九哂笑着,想起來了,這話原是富察氏用來吐槽她的。
“你剛餵它吃了什麼?”
有人問餘十九。
餘十九順口便答,“肉乾,我自己都沒捨得喫呢,今日全便宜它了。”
說完,她一激靈,猛地捂住嘴轉身。
對面三步的距離,張久衛一臉遺憾,就差把餘格格您一路好走幾個字寫臉上了。
而他旁邊那個男人,穿着石青色朝服,脖子上朝珠未退,與袍上繡青蛟龍相得益彰,月光下也栩栩如生。
胤佑朝她走過來,餘十九忙行了一禮,“給主子爺請安。”
胤佑不說話,餘十九訕訕笑着,主動搭話道:“這麼熱的天,主子爺站在那處做什麼?還是快些回院裏歇息吧,妾身就不耽誤您了…”
“剛到一會兒,剛好聽到你自言自語的與紅英奴說話。”
胤佑聲音低,有些好聽,加之他還笑了聲,這讓餘十九原本緊張的心也鬆緩了不少。
她腆着笑臉看着胤佑,真誠的解釋道:“妾身是因爲擔心紅英奴,所以纔過來看看它,一時沒忍住,便將肉乾餵了它。主子爺您放心,妾身拿性命擔保這肉絕對沒問題,我自己也喫的!”
“恩。爺信你不會傷害紅英奴的。”
出乎餘十九和張久衛的意料,胤佑並不生氣餘十九餵食的舉動。
餘十九笑容更甜了,“謝主子爺信任。”
胤佑雙手慢慢背在身後,神情倨傲的睨着餘十九,慢吞吞的說道:“畢竟你不願意紅英奴出事兒。”
餘十九心裏一咯噔。
“它要是出了事兒,連累胤佑受皇上責罰事小,牽連了你可罪過大了。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