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流鈴執起狼毫筆,在宣紙上勾勒出一個頭像。
便拿着畫像出了茶室。
她東繞西拐,來到一處無人問津的角落。
此處十分落魄,倚着牆角撐了個破破爛爛的牛棚子,不擋風不避雨不遮陽,卻是一羣特殊人的庇護所。
地上零零散散地鋪着枯草,枯草都黑得發亮,是常有人在上面睡覺所致。
牆邊坐着幾個衣衫襤褸之人,蓬頭垢面的,一把枯發散落下來,遮住了大半張臉,他們的面前放着幾個缺了口的碗。
這羣人,便是出沒於京城各個角落的常客,乞丐。
月流鈴來到他們跟前,直接往破碗裏扔了一塊銀錠。
破碗搖晃了兩圈,被敲得叮噹響。
一片陰影籠住了他們。
聽到動靜,這幾個人才反應過來,見到碗裏的東西,他們眼睛一亮,趕緊將其收好。
再擡頭一看,面前立着個小女子。
幾人迅速反應過來,紛紛磕頭致謝,“多謝姑娘,姑娘心善,老天爺定會保佑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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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必如此客氣,我這銀子,可不是給你們白拿的。”
月流鈴居高臨下看着幾人,淡漠地出聲。
聽到這話——
幾個乞丐的動作頓滯,緩緩地擡起頭,面上均是不解。
疑惑地看着眼前的清秀女子,“不知姑娘,想要兄弟幾個做什麼?”
“這京城中可有牛糞?”
“東市向來是皇親貴族出入的地方,自是沒有,不過西市的牛市馬市上,倒是有,不知姑娘拿這牛糞作甚?”其中一個反應快的,趕緊圓滑地回答問題。
聽到這樣的答案,月流鈴十分滿意。
她勾起櫻脣,輕聲笑了笑。
便從袖中再取出一錠銀子,蹲下身子,將銀子放至他們的碗裏,緩緩地說道,“我要你們幫我用牛糞砸一個人。”
“啊?”
幾個乞丐見女子出手如此闊綽,卻只是要求他們砸人,他們互相對視了一眼,心裏面更是疑惑了。
“這兩塊銀子只是定金,事成之後,還會給你們三倍的價格,此事,你們做不做?”
說話間。
月流鈴又從袖下取出一塊白花花的銀錠子,驚呆了幾個乞丐。
他們活了一輩子都沒見過這麼多錢。
當即爽快地應下了,“做做做,這種事情包在我們身上,定會讓姑娘滿意。”
“只是姑娘,您要對付的……是何人?”
瞧人答應了。
月流鈴這纔拿過一旁的畫像,展開在衆人面前,櫻脣輕啓,“他。”
乞丐伸長脖子,瞪大眼珠子,仔細地打量了畫上的人,“原來是他呀。”
“哦?”乞丐這樣的反應,月流鈴倒有些詫異,“你們認識?”
“畫像上這人以前時常在街上走動,我們早就眼熟他了,姑娘放心,我們一定不會找錯人!”
聽到這話。
月流鈴明瞭地笑着點點頭,“那此事,就有勞各位了。”
幾個乞丐對着她再三保證,一定會完成任務。
這才踩着破爛的鞋子,直接跑開了。
瞧着幾個乞丐興奮地背影。
淺黛目瞪口呆,懷疑地呢喃道,“他們幾個……真的能行麼……”
聽到丫鬟的懷疑。
月流鈴眼裏閃過堅定,淺淺一笑,並未言語,只盯着幾個乞丐離開的身影。
——
墨擎隨着三兩好友知己,喫飽喝足後,這才心滿意足地從醉仙樓裏出來。
幾人笑着告辭,便分開了。
墨擎虛晃着步子,腳下有些許縹緲,顯然是剛小酌了幾杯。
他拒絕了馬車,獨自走在街上,笑看着這世間繁華。
與此同時。
不起眼的角落裏。
幾抹身影一直隨着他的步伐走走停停。
在經過一處巷子時。
幾人互相對視一眼,堅定地點點頭,便提着竹簍子閃身而出。
墨擎看着眼前幾道人影在晃,他搖了搖腦袋,再揉了揉眼睛,這纔看清幾人的面孔。
“你們是誰,擋着我的路了。”墨擎醉醺醺地說道。
“扔!”
幾人沒有理會他的話。
其中一個爲首之人一聲高喝。
他黝黑地手伸進竹簍裏掏出一坨黑黢黢的東西,直接扔向眼前的男子。
跟着他的動作,其他幾個人紛紛效仿。
無名的東西砸在身上,還有絲絲痛意。
墨擎只覺莫名其妙,他捻起衣裳上一塊黢黑,放在鼻翼下嗅了嗅。
惡臭襲來,他胃裏一陣翻涌,頓時吐了出來。
“你們扔的什麼!”
墨擎的腦子裏瞬間清醒了許多。
他看着眼前衣衫襤褸的幾個人,整張臉色變得黑沉。
“牛糞,哈哈哈!”
“大膽!”
聽到這樣的答案。
墨擎再嘔吐了一陣,這才覺着胃裏舒服了些。
他一邊伸出胳膊阻擋,一邊憤怒地低喝,“你們住手,趕緊住手!”
“我從未得罪過你們,你們何至於如此,竟往我身上砸牛糞,這等齷齪之物,實在噁心!”
“哈哈哈!瞧他那副模樣,笑死我了,多砸一點,讓他身上都是這個味兒,洗都洗不掉。”
乞丐幾個玩得瘋了,一坨接着一坨的牛糞往墨擎身上伺候。
墨擎瞧着他們更是得意了。
立馬站直了身子,直接搬出自己的身份,“你們可知我是何人!”
聽到這句話。
乞丐紛紛停下手,瞪大了眸子,疑惑地看着他,“你是誰?”
“我可是九皇子,你們膽敢以下犯上,就不怕掉腦袋?”
見乞丐不說話,似是害怕了,墨擎薄脣微彎,扯出一絲得意的笑容。
然而。
幾個乞丐聽到這個名號,互相對視了一眼,臉上均是不解與疑惑。
片刻後。
他們才重新將視線放在墨擎的身上,“你是九皇子,我他們還是天王老子呢,砸,狠狠地砸!”
幾個乞丐壓根兒不買賬。
後來的墨擎更加悲慘。
眼前幾個就像瘋子一般,無論是威脅還是怒喝。
非但對他們無用,這些人還更加來勁。
墨擎實在沒有法子,直接落荒而逃。
“哈哈哈,太好笑了,小姐,奴婢都從未見過九皇子如此狼狽的模樣。”
淺黛與小姐一邊喫點心,一邊看戲。
望着九皇子落荒而逃的背影。
淺黛直接笑得噴了出來,再看到他跌在地上的模樣,直接哈哈狂笑。
“是吧,我就說這法子管用吧,瞧他還敢囂張。”
月流鈴雙手環胸,亦是十分興奮,臉上的笑容不止。
而不遠處的酒樓二層。
宣日朗見證了這一幕,脣角微彎,露出一抹淺笑。
實在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