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位大夫仔細診了五分鐘,什麼話也沒說,便恭敬退下了。
緊接着就是第二位。
還是同樣的配置和動作,同樣診了五分鐘,又默默退了出去。
然後就是第三位、第四位、第五位……
雲蘇百無聊賴地躺在牀上,也不清楚君長淵唱的是什麼啞巴戲,差點都要等睡着了。
好不容易前面七八位大夫都“診斷”完了。
最後一名大夫走進來,君長淵也跟着進來了,對牀邊的丫鬟道:“你先下去。”
“是。”丫鬟恭敬地退下。
雲蘇透過牀帳,看到一抹熟悉的青色身影,正是她之前在前廳裏見過的那位年輕大夫,這位應該纔是正主,前面那七八個大夫都是找來配戲的。
她有些好奇地看去。
青衣大夫走到牀邊,撩起衣袍落下,伸手搭上她落在牀邊的手腕,沒有說話。
他切脈的速度比其他大夫快些,不過兩分鐘,便沉吟着開口:“王妃先前……可是中過兩種毒?一種慢性毒,一種急性毒,並且兩毒相剋?”
這人……有點本事啊!
雲蘇微挑眉梢,卻沒說話。
君長淵站在一旁,聲音收斂了笑意,多了幾分低沉清冷:“能切出是什麼毒嗎?”
青衣大夫沉思了片刻,道:“王爺恕罪,我只能勉強判斷出,慢性毒應該是一種融合毒,既多種含毒性的藥物摻和在一起所形成,這種劇毒變化莫測,有許多種搭配,分辨起來十分困難。而王妃體內的急性毒,如果沒錯的話,應當是鉤吻之毒。”
鉤吻是斷腸草的別名,毒性兇狠,只需輕微一點用量,就可以致人呼吸衰竭,並且死後心臟仍能繼續跳動。
雲蘇指甲上便塗抹了斷腸草的汁液,而且是經她提純過的,發作速度快,毒性極強。
青衣大夫繼續說:“鉤吻之毒劇毒無解,能在短時間內致人死亡,而融合毒卻發作緩慢,往往會蟄伏在人體內,悄無聲息地蠶食人體,甚至中毒初期毒性未顯,僅從脈象上看難以察覺……”
他的聲音不疾不徐,語速均衡,猶如青玉相撞,乾淨又透徹。
“不過,王妃運氣好,在中了融合毒的情況下,又攝入了急性的鉤吻之毒。兩者毒性相剋,在體內相互牽引,一起爆發了出來,外表看似兇險,實則是以毒攻毒,救了王妃一命。”
雲蘇聞言,立刻隔着紗簾朝君長淵看去一眼,目光小得意。
聽到了沒有?
還不信她的本事,都說是能以毒攻毒了。
君長淵分明察覺到了她的目光,卻沒有理會,又問道:“以毒攻毒,可會傷身?”
雲蘇心裏一咯噔,本能地想起身。
還沒來得及動,青衣大夫便道:“自然是會的,而且是大大的傷身!”
雲蘇:“……”
君長淵眸光微沉,並不驚訝。
青衣大夫補充道:“人的身體是有承受極限的,無論是毒還是藥,過量都會傷身,何況以毒攻毒之法,本就暴烈異常,兩種毒素在體內相互攻擊,勢必會損傷身體,這是不得已才用的危險法子。”
君長淵涼颼颼地看了眼牀帳內,冷冽問道:“可有性命之危?”
“這倒沒有,只是體內損傷,需要好生調養康復。”青衣大夫搖搖頭。
“我說……你不要在這危言聳聽好不好?”
雲蘇實在聽不下去,伸手一掀牀帳,鬱悶地坐起身看着牀邊的青衣大夫、
“毒是我自己下的,用了多少量我心裏清楚,就算有損傷也是在可控範圍內,身體可以自愈,怎麼被你說得我都要病入膏肓了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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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都是行醫的,相煎何太急啊!
她好不容易纔把君長淵糊弄過去的……他倒好,直接給她拆穿了。
青衣大夫愣了愣,白皙的臉皮微微一紅,急忙起身行禮:“原來王妃醒着……在下沈空青,失禮了。”
雲蘇詫異地看着他:“你不知道我醒着嗎?”
她還以爲這位青衣大夫是跟君長淵串通好的,表面演戲而已,結果他都不知道她是裝暈的?
這位沈空青沈大夫年紀輕輕,不過二十出頭,容貌俊秀文雅,眉目溫和,身穿一襲乾淨簡單的青衣,烏黑頭髮用同色髮帶束起,整個人顯得安寧平和,身上透着一股好聞的藥香氣。
“昏迷的人和清醒的人,脈象起伏是不一樣的,你都能從脈象裏摸出我用了以毒攻毒之法,不至於判斷不出我是真昏還是假昏吧?”
雲蘇不解地提出疑問。
沈空青微微紅了臉,不敢擡頭看她:“在下……確實切出王妃的脈象……不似昏迷,但因不解王妃裝昏的用意,所以,不好拆穿王妃。”
雲蘇一聽就懂了:“哦,所以你覺得我是故意裝昏,想讓君長淵心疼我?”
沈空青臉一紅,結結巴巴地說:“在下……在下沒有這個意思……”
雲蘇看着他羞窘的樣子,忍不住笑了:
“你這人真有意思,先前說那麼一堆話,口齒流暢,怎麼我問你兩句就結巴起來了?”
“……”沈空青一時不知道怎麼回答,手足無措地站在原地。
君長淵看着他臉通紅、不敢擡頭看雲蘇的樣子,眉心微擰了一下,走近牀邊坐下:“沈大夫性子單純,但醫術過人,是本王特意招攬來的神醫。”
他伸手點了點雲蘇的鼻尖,含笑又寵溺:“不許欺負大夫。”
“我纔沒有……”雲蘇嘀咕了一句,見君長淵笑吟吟地看着她,便把話嚥了回去。
“那你給我介紹下唄,這位沈神醫,你是從哪找來的?”
以雲蘇的實力,自然看得出沈空青是有真本事的,雖然年輕害羞,性格有點與年紀不相符的單純,但就論醫術方面,他一個人足以吊打前面一羣年邁老大夫。
只憑脈象就能評斷出她用了什麼毒,這種水平可不一般。
君長淵笑道:“他是醫谷的嫡傳弟子,下一任的醫聖傳人。”
“醫谷……我好像在哪聽說過?”
雲蘇一怔,蹙眉思索了下,驀地恍然大悟,“啊,我想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