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淺陌穿着狐裘帶着兜帽,被嬤嬤與一位婢女攙扶着進了西角門。嬤嬤遞上腰牌,侍衛看過以後,又讓宮女簡單檢查一番,她們三個人便順利進了宮。
蘇淺陌低着頭,小心翼翼地走着,那婢女的手搭在她腰間,她能感受到她隨時可以要了自己的命。
不過她略略心安,因爲她知道有人會護住她,這會兒她與陸淵是一條繩上的蚱蜢。
“蘇娘子,別怕,你不要反抗,我們會護住你。”早上小玉輕柔的聲音還猶在耳畔。
她定了定神,暗暗用眼角的餘光掃了眼四周。
雖已是隆冬,但宮道兩邊張燈結綵,倒比花開時節更熱鬧。走過長長的宮道,路越走越偏,蘇淺陌感覺自己有些透不過氣來。早上走得早,她又沒喫過東西,這會兒只覺得餓得慌。
“嬤嬤,我們這是去哪裏?”她忍不住小聲問道。
“住嘴。”嬤嬤沉下臉,原本的和善和慈和消失的無影無蹤。
拐過一條迴廊,前頭就是一處宮殿。瞧着樹木荒蕪,院牆灰敗,蘇淺陌料定這定是荒廢的殿宇,她心中不免有些打鼓。
“嬤嬤,我有些怕。”她顫抖着聲音說道。
“怕什麼,皇宮內院最是安全。”嬤嬤嗤了一聲,放緩語調,“娘子別怕,我們今日來得早,還沒喫東西,你不餓嗎?”
“餓。”蘇淺陌誠實地點點頭。
嬤嬤見她這副沒見過世面的老實樣,臉上終於有了些笑容:“這樣吧,你也走累了,不如我們先去裏面歇歇,順便喫點乾糧。”
“嬤嬤帶了喫的啊,真好。”蘇淺陌露出欣喜的微笑。
“可是,嬤嬤,您帶奴家來這裏做什麼?奴家一鄉野女子什麼都不會,奴家怕。”她低下頭,爲難地嘆口氣。
“娘子,我實話跟你說吧,你來這裏是有人拜託了我家公子,等你見了他,你就知道了,往後你跟着他喫香的喝辣的,可別忘了我家公子。”嬤嬤嘆了口氣說道,“誰叫我們公子心善,見不得人落難,娘子啊,你算是遇上貴人了。”
“可奴家又不認識宮中的人。”蘇淺陌瑟縮着說道。
“見了你就知道了,放心吧,快去,先喫點東西我們就帶你去見他,保管你見了他高興得說不出話來。”嬤嬤指了指那偏殿。
蘇淺陌心想,我信了你們這鬼話倒是真見了鬼,別到時要豎着進來橫着出去,她倒是不怕死,可如今肚子裏還有兩個寶寶呢,自己絕對不能死。
“小英,你扶娘子進去,我先去那邊。”她說着將身上揹着的一個小包袱遞給婢女。
婢女接過包袱拖着蘇淺陌進了偏殿。
“快一點。”她有些不耐煩。
這偏殿年久失修看着有些嚇人,石板路兩旁的枯草都有半人高,蘇淺陌腳步虛浮,裝出一副戰戰兢兢的樣子。
“就這裏。”她上前一步,推開廂房門,“我們進去吧。”
“這……”
“裏面很乾淨的,你別怕。”婢女見她害怕忙低聲哄道,手按着她的身子讓她坐在凳子上。
蘇淺陌定睛一看,這屋子倒是挺乾淨,好像經常有人打掃。
“喫點東西吧。”小英取出糕點忙不迭地遞給她。
“小英姐姐,我許是受涼了,肚子有些不舒服,想要去方便。”蘇淺陌手裏拿着梅花糕,看着她殷切的眼神,蹙眉說道。
“事兒真多,後頭有淨室,你將就着用吧。”小英不耐煩地說道,心裏想着諒她插翅也難飛。
蘇淺陌忙捂着肚子,三兩步往後頭走去。
“你快點!”小英叫道,“別誤了正事。”
“知道了。”蘇淺陌一邊說一邊扔掉手中的梅花糕。
她躲在淨室裏腦子轉得飛快,心裏默唸着小玉快救我,小玉你快出現啊。
可都這會兒了,都沒見她的影子,她到底會不會出現啊!皇宮大院萬一她進不來,自己不是白瞎了啊!
想到這裏,蘇淺陌平復了心情。不行,還得自救,光想着依靠別人總是不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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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嗎?怎這般墨跡!快一點,事真多……”小英一邊嘟嘟囔囔地罵着,一邊往淨室走來。
腳步聲越來越近,蘇淺陌躲在門後舉着手中的髮簪手卻不住地顫抖,再怎麼樣,她終究沒有傷過人。
她呼吸越發急促,一步兩步三步,眼看着小英就要推門進來了。
“啊……”一聲悶響。蘇淺陌還沒回過神來,門就被推開了,一剎那間,她連忙舉起髮簪向來人刺去。
“別怕,淺淺,是我。”男人的聲音溫柔又充滿磁性。
可蘇淺陌高高舉起的髮簪早已來不及收回,直直刺入了他身穿錦袍的手臂。
陸淵喫痛,從牙縫中溢出一聲輕呼。
蘇淺陌茫然望着眼前突然出現的男人,手還在不停顫抖。
陸淵一把將她摟在懷裏,將她的頭靠在自己肩頭小聲說道:“噓!淺淺,別出聲。”
蘇淺陌心如擂鼓,她這是得救了嗎?可爲何是陸淵親自來?
這時廂房外頭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隨即傳來男人充滿陽剛的聲音:“有人嗎?有人嗎?”
蘇淺陌被陸淵整個抱在懷裏,心中猶疑,這聲音……這聲音怎這般耳熟,可就是一時想不起來。自從懷孕後,她感覺自己的腦子有些不大好使。
房內,案几上,擺放着四色水果糕點。
“公子,娘子在淨房梳洗,您先坐會兒,用點點心。”小玉聲音柔和。
年輕男人脫去身上沉重的鎧甲,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
“多謝王爺了,放心,這事兒我已經辦妥了。”年輕男人倒了一杯水喝了一口,又拿了塊糕點扔進口中大嚼起來。
“公子辦事王爺定是放心的,只是……”小玉一邊替他續水一邊欲言又止。
“只是什麼?”男人從衣襟中取出一塊摺疊的黃布笑道,“你把這個交與王爺就行。”
小玉忙不動聲色地接過。
“公子,請多喫點東西,我們娘子馬上出來了。”她說道。
“她可還好?”年輕男人咂巴着嘴問道,“我就知道她對我是一片真心。”
“那是,娘子一聽說要見公子您,可是高興壞了。”小玉笑着說道。
“哎!都怪陸淵,一個廢人還霸佔着淺淺。怪不得淺淺一個小女子歷盡千辛都要離開他。要不是王爺,我雖說找到了她,可也不好直接帶走她。”年輕男人越說越興奮,“過了今日,我們兩個就離開京城遠走高飛,再也不會出現在王爺面前,請王爺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