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聲照亮整個夜晚。
一聲接一聲，完全停不下來。
顧卿卿在門外踱步，眉頭緊皺，雙手緊緊捏成拳頭。
在太醫和皇后進入寢宮沒多久，皇上便來了。
他身後跟着一衆妃子。
妃子們好奇，探頭往裏看。
顧卿卿一一掃過去，對着皇上欠了欠身。
【皇上，娘娘好像很痛，容卿卿進去看看。】
“去吧去吧，皇后看到你興許會好點。”
顧卿卿踏入寢宮，被眼前的一幕嚇到了。
鮮血從牀榻流到地上，太醫跪在牀邊滿頭大汗。
皇后緊緊盯着門，看到顧卿卿進來，她眼裏燃起希望。
她想對顧卿卿招手，卻沒有任何力氣。
顧卿卿看了她一眼，便明白她的顧慮。
她兩步走到皇后身邊，拉起她的手握在手裏。
她沒說話，但她眼神裏的堅定，直接傳達到皇后眼裏。
皇后明白，她在給自己打氣，她在告訴自己，她一直都在。
她對顧卿卿扯出一個虛弱的笑，隨即又大叫起來。
皇后腳邊，穩婆時不時拉起衣袖，擦額頭掉下來的汗水。
“娘娘用力，已經能夠看到皇子的頭了。”
“啊……”
“娘娘，繼續用力。”
“娘娘加油啊。”
……
皇后在寢宮裏哭喊了一整夜，外面的雷電閃了一整夜。
在雷電消失時，皇后的哭喊聲也越來越弱。
直到天亮時分，寢宮裏安靜得嚇人。
除了太醫瑟瑟發抖的身體，穩婆着急的叫皇后。
皇后再也沒了任何聲音。
顧卿卿焦急得不得了，時不時伸手指，放在皇后鼻尖下，查看她的呼吸。
每次探到她微弱的呼吸，顧卿卿都會鬆一口氣。
在太陽昇起時，穩婆扔下皇后，大哭着跑出寢宮。
“皇上，娘娘……娘娘難產……恐怕……恐怕……”
顧卿卿沒跟出去，她聽到一個重物落地的聲音，接着就是皇上的怒吼。
“難產？若今日你們那麼多人，都把皇后救不回來，那你們這些人都別活了！”
“皇上……”
顧卿卿收回思緒，把注意全都放在皇后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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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她臉色蒼白，像一個快要碎掉的瓷娃娃。
她俯下身，想在皇后耳邊說些什麼，卻只能發出咿咿呀呀的聲音。
第一次，她那麼討厭自己不能說話。
從昨夜到現在，一直緊繃着的情緒，讓顧卿卿終於崩潰了。
她趴在皇后身上大哭出聲。
也許是哭聲驚擾了皇后，又也許皇后休息了一會兒，恢復了些力氣。
她緩緩擡手，摸了摸顧卿卿腦袋，把最後一絲力氣聚集到下身。
她用力一掙，只感覺身體一陣輕鬆，接着她便徹底暈了過去。
顧卿卿見皇后暈倒，猛地站起來。
正想拉太醫起來給皇后診治，就見一個嬰兒靜靜地躺在皇后身下。
她喜極而泣，胡亂擦掉臉上的眼淚，兩步跑到門口，扯着穩婆就往裏走。
穩婆看到嬰兒，先是一喜，接着神色嚴肅。
她抱着嬰兒，左右觀察了一番，面如死灰。
見皇后順利生產，御醫都變了臉色，完全沒注意穩婆到底在做什麼。
一個個蜂擁而上，給皇后診治，寫藥方。
顧卿卿完全沒放鬆警惕，死死盯着穩婆，跟在她身後走到門口。
只聽她對皇上說道：
“回皇上，娘娘……娘娘誕下了……誕下一個死嬰……”
門口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顧卿卿。
她這纔想起，剛剛嬰兒生下來，她並沒有聽到哭聲。
皇上拳頭捏得死緊。
顧卿卿隔他老遠，都能聽到拳頭咔咔響的聲音。
“你再說一遍，你剛剛說了什麼，”
穩婆一下跪下，身體顫抖得厲害。
“皇上，娘娘誕下了死嬰。”
皇上身形有些不穩，左右搖晃了一下。
他身邊的妃子梅妃，連忙扶着他。
“皇上，姐姐這個年齡，能給皇上懷上皇子，已經很不錯了。
只是誕下死嬰這件事，衆人都沒有想到，也許這就是姐姐的命吧。
皇上，還是先讓穩婆把嬰兒抱出去埋了吧，若姐姐醒後知道事情是這樣，她一定會傷心的。
與其讓她看到嬰兒更傷心，還不如現在就把這嬰兒帶走。”
皇上深吸一口氣，正想讓穩婆帶着嬰兒走，顧卿卿便上前，一把將穩婆從門口扯了回來。
她不管不顧，從穩婆懷裏搶過嬰兒，想打開包裹嬰兒的錦緞，卻被穩婆死死摁住手背。
“顧小姐，你雖成過親，但卻未見過這樣的嬰兒。顧小姐還是別看了，奴婢怕嚇到顧小姐。”
她雙手很用力，顧卿卿掙脫了一下也沒掙脫開。
而這反常，卻讓顧卿卿嗅到一絲不同尋常的意味。
她死死盯着穩婆看，果然從她眼裏，看到一抹一閃而過的心虛。
顧卿卿目光微眯。
若這嬰兒真有問題，穩婆一定不會如此心虛。
她往後退了一步，用力踹在穩婆身上，一把撩開嬰兒頭上蓋着的錦緞。
只一眼，她便倒吸了一口涼氣。
她懷裏的，哪裏是死嬰。
明明是一個好端端，活生生的嬰兒。
嬰兒臉色已經青紫，嘴裏不停吐出白色唾沫。
顧卿卿敢保證，若她再晚些把嬰兒搶過來，那他就真的變成死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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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憤怒從她心底竄到頭頂，她想也沒想，上前狠狠踢了穩婆幾腳。
這幾腳一腳比一腳用力，穩婆痛得眉頭直皺，卻也不敢發出一點聲音。
皇上終於看出不對勁。
他往前走了一步，扒開錦緞看了一眼顧卿卿懷裏的人，臉色黑得可怕。
他從未想過，竟然有人當着他的面，敢換走他的孩子。
他氣得胸脯上下起伏，順手拔過旁邊侍衛的劍，一劍插在穩婆胸口。
穩婆連掙扎的力氣都沒有，直勾勾看着天空，嘴裏吐出兩口鮮血後，軟趴趴躺在地上，再也沒了任何動靜。
這一幕，嚇壞了門口站着的衆位妃子，
妃子們三五兩人抱成一團，連連往後退，頭也不敢擡。
皇上犀利地目光，掃了一圈周圍衆人，最後把視線定格再在梅妃身上。
若他沒記錯，剛剛就是梅妃，讓他將這孩子埋了。
果然是好歹毒的心。
他一步靠近梅妃，手一擡就把梅妃打到地上趴下。
“賤人！竟敢毒害朕與皇后的孩子！來人，拉下去！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