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輛軍用吉普車停了下來，宋霆野快步走進校園，軍裝筆挺，皮鞋鋥亮。
他悄悄站在家長隊伍最後面，對女兒眨了眨眼睛。
當老師邀請家長參觀教室時，宋霆野的出現引起了一陣小轟動。
同學們圍着他問各種關於部隊的問題，連李小軍也忍不住湊過來聽。
予安站在爸爸身邊，看着他耐心地回答每一個問題，突然覺得胸口暖暖的。
“爸爸，你能給我們講講怎麼用這個嗎？”予安舉起脖子上的子彈殼哨子。
宋霆野接過哨子，輕輕吹出一長兩短的音調。“這是在野外聯絡用的，”
他解釋道，“不同的節奏代表不同的意思。比如這樣是‘一切正常‘，這樣是‘需要支援‘。”
教室裏安靜下來，所有孩子都睜大了眼睛。李小軍突然舉起手：“宋叔叔，我爸爸說您是最厲害的團長，能教我們敬軍禮嗎？”
回家的路上，予安一手牽着爸爸，一手牽着媽媽。
宋霆野的軍裝口袋裏裝着孩子們送給他的手工禮物，有紙折的坦克，有畫的軍旗，還有李小軍用螺絲帽做的小徽章。
“爸爸，李小軍說他長大後也要當兵，”予安仰頭看着父親，“我說我可以教他站軍姿。”
宋霆野和孟沅相視一笑。
夕陽把三個人的影子拉得很長，予寧在嬰兒車裏咿咿呀呀地學着姐姐說話。
遠處傳來熟悉的熄燈號聲，宋霆野不自覺地挺直了腰板。
那天晚上，予安在日記本上畫了一幅新的畫：穿着軍裝的爸爸，繫着紅領巾的自己，還有戴着螺絲帽徽章的李小軍，三個人一起敬着軍禮。
畫紙下方工工整整地寫着一行字：“我爸爸說，英雄不分大小，只要心裏裝着別人。”
家長開放日過後的週末，軍區大院的廣播裏播放着嘹亮的軍歌。
予安坐在書桌前，小心翼翼地將梧桐葉標本夾進爸爸的記事本里。
陽光透過紗窗照在樹葉上，那些細密的脈絡像極了爸爸手背上的血管。
“姐姐，飛飛。”
予寧舉着一架紙飛機跌跌撞撞地跑進來，紙飛機上歪歪扭扭地畫着五角星。
予安接過來，發現機翼上還粘着飯粒，想必是弟弟趁媽媽不注意從早餐桌上偷拿的。
“寧寧真棒，這是送給爸爸的嗎？”予安用紙巾擦掉飯粒，在機身上又添了幾筆，畫出一個穿着軍裝的小人。
孟沅端着水果走進來，看到兩個孩子頭碰頭地趴在桌前。“爸爸來電話了，”
她把蘋果切成小兔子的形狀，“說今晚能回來喫飯，不過可能很晚。”
予安立刻跳起來：“那我要給爸爸準備驚喜！”
她翻出彩色卡紙，開始認真摺疊。予寧學着她的樣子，把彩紙揉成一團又展開，弄得滿桌都是碎紙屑。
傍晚時分，廚房裏飄出紅燒肉的香味。
予安把做好的立體賀卡放在餐桌中央，上面用紅色水彩筆寫着“歡迎英雄爸爸回家”。
她不時跑到陽臺張望，脖子上的子彈殼哨子隨着跑動輕輕晃動。
“媽媽，爸爸說過要教我用這個哨子發摩爾斯電碼。”予安摸着冰涼的金屬哨子，“他說每個軍人都會學這個。”
孟沅正在炒青菜的手頓了頓：“是啊，當年媽媽在前線當翻譯時，也是用這個和指揮部聯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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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往鍋裏撒了把蔥花，“不過現在有更先進的設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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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也是英雄！”予安眼睛亮晶晶的，“下次作文比賽，我要寫你和爸爸兩個人的故事。”
晚上八點，宋霆野終於推開家門。
他的軍裝沾着泥土，臉上帶着明顯的疲憊，但看到餐桌上精心佈置的歡迎儀式時，眼睛立刻亮了起來。
“這是給我的嗎？”
他拿起那張立體賀卡，輕輕展開。卡片裏跳出一個小軍人，胸前彆着用金色糖紙做的勳章。
予安和予寧一左一右撲進爸爸懷裏。“爸爸，我學會繫鞋帶了！”
“爸爸，飛飛！”
兩個孩子爭先恐後地彙報。宋霆野輪流抱起他們，在每人臉上都親了一口。
“先洗手喫飯。”孟沅端出熱了又熱的飯菜，“予安今天特意學了紅燒肉的做法。”
飯桌上，宋霆野講起這次野外拉練的趣事。說到有個新兵把野菜當成雜草拔掉時，予安笑得差點嗆到。
予寧有樣學樣地拍桌子，把碗裏的米粒震得到處都是。
“對了，下週學校要組織參觀軍營。”予安突然想起張老師發的通知，“爸爸，你能帶我們看真的坦克嗎？”
宋霆野給妻子夾了塊魚肉：“正好下週五是開放日，我已經和政委說好了。”
他轉向女兒，“不過你得答應爸爸，不能像上次那樣偷偷爬進駕駛艙。”
就寢前，予安抱着圖畫書溜進父母臥室。“爸爸，能再給我講講你在軍校的故事嗎？”
她鑽進被窩，把自己裹成一個小糉子。
宋霆野摘下眼鏡，翻開一本相冊。“這是爸爸第一次打靶，”
他指着照片上年輕的自己，“當時緊張得手都在抖，結果只打了三環。”
“那後來呢？”予安睜大眼睛。
“後來啊，爸爸每天加練兩小時。”宋霆野翻到下一頁，“半年後拿了全校射擊比賽第一名。”
孟沅端着熱牛奶進來，聽到這話忍不住插嘴：“你爸爸那時候練到虎口都裂了，還瞞着不說。”
她輕輕戳了下丈夫的額頭，“跟他現在一個樣。”
第二天清晨，予安被嘹亮的起牀號驚醒。
她揉着眼睛走到窗前，看見爸爸正在院子裏教予寧踢正步。
弟弟的小短腿擡得老高，卻總是同手同腳，逗得站崗的哨兵都忍不住偷笑。
“姐姐快來！”予寧發現窗邊的予安，興奮地揮舞小手，“我是小兵！”
晨光中，宋霆野的肩章閃閃發亮。他朝女兒招招手，做了個“快下來”的手勢。
予安急忙換上校服，把紅領巾系得整整齊齊。
早餐桌上，孟沅宣佈了一個消息：“外公外婆下週要來住段時間。”
她給每人盛了碗小米粥，“外公說想看看予安的作文獲獎證書。”
“外公會帶我去釣魚嗎？”予安咬着筷子尖，“上次他說要教我認浮標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