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沅的眼眶突然溼潤了。
她想起自己懷孕時曾和宋霆野爭論，擔心軍人的職業會影響孩子的成長。
此刻她終於明白，那些深夜離家的背影、那些未能兌現的承諾，早已在女兒心中種下了最珍貴的種子。
“看什麼呢？”宋霆野端着茶杯走進來，身上還帶着沐浴後的水汽。
孟沅把作文本遞給他：“你女兒的未來規劃。”
宋霆野盯着那幅畫看了很久，突然轉身從書櫃深處取出一個鐵盒。
裏面是一枚已經有些褪色的三等功獎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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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我第一次立功得的，”他輕聲說，“等予安小學畢業，就送給她吧。”
夜深了，兒童房裏傳來予安輕微的鼾聲。
她的枕邊放着那本作文集，獎狀端正地貼在牀頭的牆上。
窗外，一輪明月靜靜照着這個平凡又不平凡的軍人家庭，彷彿一枚無聲的軍功章。
第二天清晨，予安發現自己的書包上多了一個嶄新的紅色五角星徽章。
陽光透過窗簾照在上面，折射出溫暖的光芒。
廚房裏傳來爸爸媽媽低聲交談的聲音，還有弟弟咿咿呀呀的學語聲。
予安摸了摸脖子上的子彈殼哨子，她知道，不管爸爸今天又去哪裏執行任務，這枚徽章和這個哨子都會代替他守護在自己身邊。
就像作文裏寫的那樣。
英雄不一定總是出現在你面前，但你知道他永遠在那裏，守護着萬家燈火。
作文比賽結束後的第三天，軍區大院的梧桐葉落了一地。
予安蹲在院子裏，認真挑選着最完整的葉子夾進書本里。
她打算做一本特別的葉脈書籤，等爸爸下次回家時送給他。
“姐姐，給。”
予寧搖搖晃晃地走過來，胖乎乎的小手裏攥着一片金黃的梧桐葉，葉柄已經被他捏得有些變形。
予安接過來，發現葉面上有一個小小的蟲洞，正好形成一個愛心的形狀。
“謝謝寧寧，這片最特別。”
予安小心地把葉子放進語文書裏。
她擡頭看見媽媽站在陽臺上打電話，眉頭微微皺着，就知道肯定是爸爸的部隊又有突發情況。
果然，孟沅掛掉電話走過來：“爸爸說今晚可能回不來了，野外駐訓要延長兩天。”
她蹲下身整理予安的紅領巾，“不過他答應一定會趕在家長開放日前回來。”
予安點點頭，從書包裏掏出那個子彈殼哨子看了看。
陽光照在金屬表面，反射出一個小小的光斑，在水泥地上跳來跳去。
予寧追着光斑咯咯直笑，小手不停地拍打地面。
“媽媽，爸爸上次說這個哨子能傳很遠，是真的嗎？”予安突然問道。
孟沅正在給予寧擦口水的手頓了一下。
她想起宋霆野曾經說過，這是他在軍校時學的聯絡方法，在野外拉練時用來確定方位。
“是真的，”她輕聲回答，“只要在空曠的地方，聲音能傳好幾公里呢。”
下午的語文課上，張老師讓予安把獲獎作文再讀一遍給大家聽。
當她念到“爸爸教會我什麼是責任和勇氣”時，教室後門傳來一陣騷動。
李小軍突然舉手大聲說：“報告老師，我爸爸說週末要帶我去看真正的坦克！”
張老師正要說什麼，予安卻平靜地合上作文本：“我爸爸的坦克比遊樂場的旋轉木馬好玩多了，上次他讓我坐在駕駛艙裏，還教我認儀表盤呢。”
她的聲音不大，卻讓全班同學都安靜下來。李小軍張了張嘴，最後什麼也沒說。
放學時，孟沅發現女兒格外安靜。回家的路上，予安突然問：“媽媽，爲什麼李小軍總說他爸爸比我爸爸厲害？”
孟沅把嬰兒車停在路邊，蹲下來平視着女兒的眼睛：“每個人心裏都有自己的英雄。李小軍的爸爸是修自行車的能手，你爸爸是保衛國家的軍人，都很了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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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輕輕摸了摸予安胸前那枚五角星徽章，“重要的是，你自己怎麼想。”
予安低頭看着徽章上閃閃發亮的紅星，突然想起爸爸說過的話：“軍人不是爲了和別人比誰厲害，是爲了讓所有人都能平安回家。”
第二天是週六，孟沅帶着兩個孩子去部隊探望宋霆野。
訓練場上塵土飛揚，遠遠就能聽見整齊的口號聲。予
安踮着腳在人羣中尋找爸爸的身影，卻先看到了李小軍和他爸爸他們正站在一輛裝甲車旁，李小軍的爸爸在跟一名軍官說着什麼。
“那是李叔叔在修裝甲車的剎車系統，”孟沅解釋道，“他可是全軍區最好的修車師傅。”
予安拉着予寧的手走過去，正好聽見李小軍驕傲地說：“我爸爸什麼車都會修！”
看到予安過來，李小軍突然有點不好意思，往父親身後躲了躲。
“宋團長家的閨女吧？”李師傅擦了擦手上的油污，笑着對予安說，“你爸爸那篇報道我看了，寫得真好。”
他指了指不遠處正在指導訓練的宋霆野，“你爸爸可是我們軍區最厲害的戰術專家，上次演習多虧了他的指揮。”
予安順着他的手指望去，看見爸爸正站在一羣士兵中間講解着什麼。
陽光照在他的肩章上，反射出耀眼的金光。那一刻，她突然明白了媽媽說的話。
回家的公交車上，予寧靠在媽媽懷裏睡着了。
予安從車窗看見李小軍和他爸爸騎着自行車超過公交車，李師傅的背影在夕陽下顯得格外高大。
她悄悄摸了摸書包裏的作文本，決定週一要告訴李小軍，他爸爸也是個英雄。
家長開放日那天早上，予安一大早就醒了。
她把紅領巾繫了又拆，拆了又系，直到完全滿意爲止。孟沅正在給予寧換衣服，門鈴突然響了。
“爸爸！”予安衝過去開門，卻看見王大媽站在門口，手裏端着一盤剛出鍋的包子。
“你爸爸讓我先來，”王大媽笑眯眯地說，“他部隊裏有點事耽擱了，說馬上就到。”
予安咬着嘴脣點點頭，把子彈殼哨子掛在了脖子上。
學校操場上已經聚集了不少家長，李小軍正興奮地向同學們展示他爸爸帶來的工具箱。
予安站在班級隊伍最前面，眼睛一直盯着校門口。
升旗儀式開始了，校長正在講話，校門口突然傳來一陣騷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