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媛一身白色大衣,圍着紅色圍巾,一頭長卷發溫婉的挽在腦後,耳邊幾縷髮絲自然垂下,一張小臉白裏透紅,只是那雙眸子卻在上下打量江胭,似乎是沒想到能碰到江胭。
她旁邊站着一箇中年男人,江胭認得出,昨晚才見過,是席媛的父親席正江。
男人肥頭大耳,面容紅潤,看起來大腹便便。
“呦!真巧,在這兒遇見了,”
席媛皮笑肉不笑的招呼着,
江胭不想搭理她,低着頭欲直接往前走,卻被席媛攔住了去路,
她轉頭笑着對席正江介紹,
“爸,給你介紹下,這是江小姐,我常跟你提起的,逾白的老婆,江胭,”
席正江一雙眼倒是大,但卻渾濁不堪,上下來回掃視着江胭,直看得江胭不自在,
“席小姐,有事嗎?”
席媛笑了笑,
“這麼客氣做什麼,平時不是都直呼我姓名嗎?”
席正江在一旁發話,
“原來你就是逾白那個上不得檯面的老婆?”
這話說的江胭心中竄起一股怒火,
方纔的眼神已經讓她不太舒服,如今言語間的諷刺和輕蔑徹底惹怒了她,
“這位叔叔,我是宋逾白的妻子,如果您覺得我上不得檯面,那就是罵宋逾白沒眼光沒格局,您是這個意思嗎?”
“你!”
席正江似乎是沒想到她會還嘴,氣得臉青一陣紅一陣,
席媛趕忙拉住她,
“爸!您消消氣,別跟她一般見識,您這剛治好的身體,可別再爲了不值當的人,又給氣壞了,那不就浪費了逾白的一片苦心了嗎?”
說這話時她眼藏得意的衝着江胭緩緩道來,聽得江胭雲裏霧裏,
“席媛,你什麼意思?”
席媛抱起手臂漫不經心的挑了挑眉,
“沒什麼意思啊?我父親的病剛治好,我只是怕他因爲你,又氣病了,”
江胭內心恍惚,的確,她記得席媛說她父親也是有心衰的,昨晚見到時,她在走廊也隱隱聽到席媛對宋逾白說,多虧了他救回了父親的命……
到底是怎麼回事?莫婉卿也是心衰,心衰治療起來不是那麼容易的,可看着席正江紅光滿面的威風模樣,一點不像久病之人,
她頓了頓,問席媛,
“我記得,你父親是心衰,”
席媛勾脣,
“是啊,有什麼問題嗎?”
“心衰怎麼會這麼快就治好?”
江胭在席媛臉上看到了諱莫如深的表情,耐人尋味,
“心衰是不可能那麼快治好,我爸爸能治好,還得多虧了逾白,說起這事兒,我還真得好好感謝他,沒有他的幫助,爸爸怕是也沒這麼快就能恢復。”
江胭手心被自己的指甲掐出了痕跡,她像是感覺不到痛意,屏住呼吸,輕聲問她,
“宋逾白?他做了什麼?”
席媛故作爲難,面色糾結,
“哎呀,我答應了逾白,不能說出來的,這可是我們之間的祕密,”
席正江在一旁冷哼了聲,
“還能是什麼,逾白那小子到底還是心疼我們席家,把宋氏第一批試驗特效藥給了我,才能讓我恢復這麼快!”
話音剛落,席媛就佯裝生氣的呵斥席正江,
“哎呀爸爸!逾白都說了別往外說,您怎麼給說出來了!”
她轉頭對江胭道歉,
“抱歉啊江胭,逾白一直讓我瞞着你,我可不是故意的啊,你別介意,”
轉身挎住席正江,
“走吧爸爸,約好的體檢再不走得晚了呢……”
看着兩人漸漸走遠的背影,江胭站在原地愣愣的放空,她腦子裏嗡嗡的,響個不停。
似乎是有無數個鐘,在她腦海裏一起敲響,震得她渾身麻木,四肢冰冷。
耳邊一直迴盪着剛剛席媛父女倆的話,
“逾白到底還是心疼席家,把特效藥第一批給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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逾白一直讓我瞞着你……
這可是我和逾白之間的祕密……”
每一句話都像是千斤重錘,掄在她的心上,砸的她胸口生疼,喉間隱隱泛着血腥氣。
她要離開這裏,對,她要趕緊離開!她要回香蘭別院,她不要待在這裏!哦不!她不要回香蘭別院,香蘭別院有他在……
江胭顫顫巍巍一步一步走到醫院門口,像是個失去了魂魄的野鬼。
午後的天又陰沉了下來,江胭擡頭看了眼,灰茫茫的天際像是壓在頭頂,一眼看不到盡頭,天空又飄起雪花,本來昨夜的雪都停了,這會兒又簌簌的下了起來。
江胭沒有撐傘,就這樣站在冷風中,任雪花飄落在肩頭,髮絲,路過的人以爲她是個神經病,只是那張臉格外精緻漂亮。
過了許久,她招手攔了一輛出租車。
上車後,司機從後視鏡看到她臉凍得通紅,耳朵發紫,四肢僵硬。
默默把車內的暖氣調高,
“姑娘,你去哪兒?”
“去香……”
習慣真的是個很可怕的東西,她抿了抿脣,
“去城西老小區……”
車子發動,江胭靠在後座昏昏欲睡,其實她並沒有睡着,但如果睜着眼,她怕自己會哭出聲來。
不想哭的,她一向冷靜堅強,但她只不過是個二十歲出頭的女生,她爲了莫婉卿,習慣了什麼事情都自己扛,也經歷了三年前被江路拋棄的殘酷事實和來自席媛的報復。
她都挺過來了,但這一刻,她卻宛如懦弱的雛鳥,想要儘快找個讓她充滿安全感的地方躲起來,再也不用面對外界的一起。
車子兜兜轉轉停在了久違的小區樓下。
還是熟悉的單元樓,江胭此刻非常慶幸當時和宋逾白訂婚後並沒有把這套房子退租。
因爲從心底裏,她總覺得自己還會回來,只是沒想到,會這麼快……
上樓,從門口的地毯下摸出鑰匙,許久未歸的房門看起來似乎又斑駁幾許。
推開門的瞬間,室內的陳設依舊不變,她關上房門,開窗通風,把自己重重的摔在被子裏。
很快,淚水浸溼了一小塊牀單,她手邊的手機響起,拿起看了眼,是宋逾白。
指尖劃過,手機黑屏,不一會兒亮起關機的提示。
世界安靜下來,江胭裹在被子裏,放任自己哭出了聲。
宋逾白連續打了幾個電話都沒人接,他眉心越皺越深,披上外套,拿起車鑰匙,發動了車庫裏的車便疾馳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