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你……”舞陽侯夫人霍然站起身,手指着王夫人顫聲說道,“此事我絕不會答應。”
“夫人,您放心,此事是我們永安侯府對不住你們,退婚緣由皆由你們定,所有送來的彩禮均不退還。”王夫人低聲誠懇說道,“我們也會請媒人向外說明,是議婚過程中,我們永安侯府有不妥之處,你們舞陽侯府才決定退親。您放心,此事只會影響我們永安侯府與慎之的名聲,必能保全你們的名聲。”
聽了王夫人的話,舞陽侯夫人這才緩緩落座,執起白玉杯輕抿了口茶沉着臉說道:“此事我做不了主,我們舞陽侯府也是名門望族,些許彩禮我們並不在意,我們唯一在意的是保全我們侯府與靜秋的名聲。”
“夫人,那還請您與侯爺、大小姐商議,今日我們就先告辭了。”王夫人看了一眼張媽媽說道。
張媽媽立刻拿着禮單恭敬呈上。
“這是我們的賠禮禮單,還請夫人您笑納。”王夫人微笑着說道,“這親事成與不成,我們兩家的情分可不能斷,總不能讓外人看了笑話,夫人您說是不是?”
舞陽侯夫人垂眸假作未見禮單,扭過頭輕嗤了一聲。
張媽媽見狀連忙將禮單放在案几上,指揮着幾位媽媽將禮品奉上。珊瑚、瑪瑙、翡翠、羊脂白玉琳琅滿目,放滿了半間屋子。
直到舞陽侯夫人終於順過氣來,擡眼看着那些禮品冷冷說道:
“夫人,我醜話可說在前頭,既然你們永安侯府出爾反爾,一定要悔婚,那就休怪我們舞陽侯府話說得難聽。往後若是因爲這件事對你家世子有什麼不好的傳言,你們可別後悔。”
王夫人知道此事自家理虧,可若是不退婚,以後更不好收場,也只好勉強點頭應了,帶着張媽媽她們告辭離開。
“我們立即請媒人上門商議,無論舞陽侯府選什麼理由,我們都同意將這門親事退了。”王夫人沉聲道,“以免節外生枝。”
“是夫人,只是可惜了那些珠寶。”張媽媽有些惋惜地說道。
“錢財不過是身外之物罷了。”王夫人輕嘆一聲,“只要世子高興便好。”
的確,夫人所言不假。張媽媽如今唯一擔心的是,若是世子爺無法承受蟬衣母子的死,病來如山倒又該如何是好?
前幾日他突然恢復正常,或許是因爲憋着一口氣,想要查清此事,將罪魁禍首找出來。如今眼看着柳姨娘母女自食惡果,他一顆心落了地,再也難以承受煎熬,這才一病不起。
回到侯府,張媽媽陪着王夫人用過午膳,便立刻趕到竹香園。
“情況如何?燒退了嗎?”望着燒得滿臉通紅的裴謹,張媽媽低聲詢問守在一旁的李媽媽。
李媽媽手中拿着溼布巾,無奈地搖了搖頭。
“喝了劉府醫開的湯藥也無濟於事嗎?這可如何是好?”張媽媽急得團團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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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爺昏昏沉沉的,口中不停呼喚着蟬衣姑娘和小少爺的名字。”李媽媽低聲說道。
張媽媽心頭一震,自己的猜測果然沒錯。
回到主院,張媽媽不敢再隱瞞王夫人,將裴謹的病情如實相告。
“我需即刻面見皇后娘娘,請最好的太醫爲慎之診治。”王夫人毫不猶豫,決定即刻進宮。
坤寧宮內,皇后娘娘見王夫人滿臉愁容,亦是一驚,旋即命身旁嬤嬤請胡太醫隨她前往永安侯府爲裴謹看病。
蕭皇后今日特意傳大嫂鎮國公夫人進宮,和她敘話寬心,閒談趣事,以緩解她憂慮之情。
此刻鎮國公夫人聞聽裴謹抱恙,亦是憂心忡忡,因她與王夫人曾私交甚厚。又聽蕭皇后遣了胡太醫前往侯府診病,方纔心頭稍安。胡太醫乃是太醫院醫正,醫術高明,定能手到病除。
“娘娘,聽聞裴世子已經在議親了?”鎮國公夫人林氏輕搖扇子,低聲問道。
“是啊,差不多也算是定了。”蕭皇后笑着答道,“裴謹這人,我是看着他長大的,人品、才華、相貌皆出衆,只可惜……”
“可惜什麼?”林夫人突然來了興致,這麼多年來,她自女兒淺淺走失後,一直自責哀怨,纏綿病榻,再未出席過貴夫人間的應酬,與王夫人之間的關係也因此斷了。她對裴謹的印象,還停留在小時候那個粉雕玉琢的小糰子上。
“嫂嫂你總是深居簡出,我記得年輕時你與王夫人交情匪淺,那時你還想與他們家結娃娃親呢。”蕭皇后抿脣笑道。
“都是過往之事了,若是淺淺還在……”林夫人垂首道,她那張白皙消瘦的臉上露出一絲苦笑,“娘娘,你有所不知,我無時無刻不在想她,總覺得她還在我身邊……她若還活着,今年應是十七歲了,正是大好年華,想必已有夫婿,或許也已有了自己的孩子……”
說着說着,林夫人不禁低聲啜泣起來。
“嫂嫂,你呀,不要太過傷心,兒孫自有兒孫福。淺淺她或許也有她自己的劫,或許過了這個劫,你們母女兩個還會有相見的那一天。淵兒他已經出發去尋找她了,或許會有線索。”蕭皇后輕聲安慰。
“可是畢竟過了這麼多年。她長成什麼樣子我們都不知道,茫茫人海,淵兒又如何找到她。我知道也是淵兒孝順,也真是難爲他了。娘娘你也知道,夫君他最疼愛淺淺,爲了當初那件事,他生了一場大病,差點就要送命。”林夫人低聲哭訴,“我不敢告訴他啊,是我弄丟了淺淺,要是他知道了真相,他定會一輩子怨恨我。”
“嫂嫂總是想的太多。哥哥他也不是這樣的人。”蕭皇后暗自嘆息。
“娘娘我也想過了,等淵兒這次回來,我要把事情的經過原原本本地告訴夫君,從今往後我自請下堂,後半輩子就在佛堂爲自己贖罪。”林夫人抹了把淚,聲音漸漸堅定起來。
“嫂嫂,你這又是何必呢?淵兒他尚未成家立業,府中事務還需要你操持。哥哥又與你伉儷情深,你可不許撂了挑子,自己藉口躲清靜去。”蕭皇后故作嚴肅地說道。
——
竹香園內,裴謹服下胡太醫所開湯藥後,緩緩轉醒。
王夫人見他甦醒,喜極而泣。
“慎之,你總算是醒了,可嚇壞我了。”
“母親,兒子不孝。”裴謹聲音沙啞,低聲說道,“兒子恐怕時日無多,不瞞母親,兒子在北疆受傷時心肺曾中過毒,此番憂慮過甚,舊疾復發,太醫的湯藥或許只能讓兒子多撐些時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