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安望向遠處飄揚的國旗,突然想起昨晚偷偷翻看爸爸的相冊,裏面有一張他站在坦克前的照片,眼神堅毅如鋼。
“媽媽,爸爸今天也在帶訓練嗎?”
孟沅輕輕點頭,手指無意識地摩挲着口袋裏的那張作文比賽通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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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正想說什麼,遠處突然傳來急促的哨聲和整齊的腳步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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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緊急集合!全副武裝!”
一隊士兵快速列隊跑過,裝備碰撞發出鏗鏘的聲響。
予安瞪大眼睛,看到隊伍最後是她的爸爸。
他穿着作戰靴,臉上的油彩在陽光下泛着暗綠。
“是野外拉練提前回來了,”孟沅低聲解釋,一隻手護住予安的肩膀,“可能出了什麼狀況。”
宋霆野的目光掃過妻女時微微一頓,但立即恢復了軍人特有的嚴肅。
“三連留守,二連跟我來!”他的聲音像鋼鐵般擲地有聲。
予安從未見過這樣的爸爸。
眼神凌厲,口令乾脆,像一柄出鞘的軍刀。這與平時在家教她疊被子、陪她下軍棋的爸爸判若兩人。
士兵們迅速登車,軍卡轟鳴着駛出大院。予安仰頭看着媽媽:“爸爸要去執行任務嗎?”
孟沅沒有立即回答。她牽着予安的手走向家屬活動中心,那裏的玻璃窗映出她們的身影。
“爸爸會平安回來的,”
她最終說道,“就像他每次都能做到的那樣。”
等待的時間格外漫長。予安翻着活動中心的連環畫,卻總是忍不住望向窗外。
她悄悄從書包裏掏出一顆水果糖,那是李小軍昨天給她的,作爲修好鉛筆盒的謝禮。
“阿姨,”予安走到那位女子身邊,小心翼翼地把糖放在她手邊,“喫點甜的心裏就不那麼苦了。”
女子擡起淚眼,勉強笑了笑:“謝謝你,小朋友。你爸爸是宋團長?”
予安點點頭,突然挺直了腰板:“我爸爸是最厲害的團長!他一定能完成任務!”
女子的眼淚又涌了出來,但這次帶着些許安慰:“是啊,有宋團帶隊,我丈夫他們一定會平安的……”
孟沅走過來,輕輕按住予安的肩膀:“小張,別太擔心,霆野從不會丟下任何一個兵。”
予安這才意識到,這位阿姨是爸爸手下戰士的家屬。
她看着媽媽輕聲安慰對方的樣子,突然明白了爲什麼爸爸總說媽媽是最好的翻譯官。
她不僅能翻譯外語,還能翻譯軍人家庭才懂的那些未說出口的牽掛。
三個小時後,軍卡轟鳴着駛回大院。宋霆野第一個跳下車,臉上的油彩被汗水衝出一道道痕跡。
他先走向那位軍嫂:“人找到了,只是扭傷腳踝,已經送醫務室了。”
女子激動地敬了個不太標準的軍禮,眼淚再次奪眶而出。宋霆野回以標準的軍禮,然後轉向自己的家人。
“抱歉,讓你們久等了。”他的聲音有些沙啞,但眼神依然堅定。
予安突然衝過去抱住爸爸的腿。她聞到了爸爸身上汗水、泥土和鋼鐵混合的味道,感受到了迷彩服下結實的肌肉。
“爸爸,”她仰起小臉,“你是英雄!”
宋霆野愣了一下,隨即蹲下身與女兒平視:“爲什麼這麼說?”
“因爲你帶兵救人了!就像……就像電影裏的將軍!”
宋霆野堅毅的臉上浮現出一絲笑意:“爸爸不是英雄,只是盡了一個軍人的本分。”
他看了看手錶,“餓了吧?我們去食堂喫飯,然後爸爸帶你們參觀一下軍營。”
部隊食堂比予安想象的要熱鬧。穿着迷彩服的官兵來來往往,空氣中飄着飯菜的香味。
宋霆野給女兒打了一份紅燒肉,自己卻只盛了一碗湯。
“爸爸,你不喫嗎?”予安嘴裏塞滿了米飯,含糊不清地問。
“待會兒再喫,”宋霆野揉了揉肩膀,“先帶你們去看看爸爸工作的地方。”
他們首先來到了訓練場。宋霆野簡單介紹着各種訓練器材,予安睜大眼睛,努力記住每一個陌生的名稱。突然,遠處傳來急促的哨聲:“宋團!指揮部緊急電話!”
宋霆野的表情立刻變了:“沅沅,帶予安去我辦公室等着!”
說完就快步跑向辦公樓。
孟沅似乎早已習慣這種情況,平靜地牽着予安的手:“走吧,我們去爸爸的辦公室。”
予安卻不肯動:“媽媽,我想看看爸爸工作。”
孟沅猶豫了一下,最終嘆了口氣:“只能在走廊等,不能打擾,明白嗎?”
透過辦公室的窗戶,予安看到了令她難忘的一幕:爸爸正對着電話快速下達指令,牆上的作戰地圖被他用紅筆畫滿了標記。
宋霆野的聲音冷靜而堅決:“三號高地必須守住!增援二十分鐘後到!”
掛斷電話,他又立即撥通另一個號碼:“老李,我需要你的裝甲連配合行動……”
“媽媽,”予安小聲問,“爸爸經常這樣嗎?”
孟沅點點頭,眼中閃爍着複雜的光芒:“很多時候比這更緊張。記得去年抗洪,爸爸三天三夜沒閤眼,回來時嗓子都啞了。”
予安突然想起上次爸爸答應陪她去遊樂園,卻因爲緊急戰備失約的事。
當時她還生氣地把爸爸的軍帽藏了起來。現在想來,爸爸可能正在守護着更重要的事情。
來到宋霆野的辦公室,予安好奇地打量着這個簡樸的空間。
牆上掛着幾張照片,爸爸媽媽的結婚照,還有她和弟弟的合影。
桌上擺着一個相框,裏面是她畫的“全家福”,畫上的爸爸穿着將軍服。
“想聽聽爸爸是怎麼成爲軍人的嗎?”孟沅坐在訪客椅上,把予安摟在懷裏。
予安使勁點頭。
“爸爸小時候其實很怕黑,”孟沅微笑着說,“有一次夏令營夜行軍,他嚇得直哭。”
“真的嗎?”予安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睛,“那爸爸爲什麼還要當兵?”
“因爲後來他遇到了一件事。”孟沅的聲音輕柔,彷彿在講一個睡前故事,“爸爸上高中時,家鄉發了洪水。是解放軍叔叔們冒着危險救了全村人,有個戰士還因此負了傷。”
“就像今天爸爸救那些叔叔一樣?”
“是的。那天之後,爸爸就立志要成爲保護人民的軍人。他克服了對黑暗的恐懼,考上了軍校。”
孟沅指了指牆上的一張老照片,“看,這是爸爸第一次授銜時的樣子。”
予安湊近看那張照片。
年輕的爸爸站在軍旗下,眼神清澈卻充滿決心,和她熟悉的那個堅毅果敢的身影判若兩人。
“那媽媽呢?”予安突然問,“媽媽爲什麼當翻譯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