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沈藝彤真站在房內，沈環嚇得站在了原地，眼裏的害怕抑制不住，可看着坐在牀榻上的郭姨娘，卻能清楚的看到她吞了一口唾沫，眼眸直直劃過一抹堅定把那害怕強行壓住問：“大姐姐怎麼來了？昨日大姐姐不是說過，不會趕姨娘走的嗎？”
“大小姐說過這話？”郭姨娘沒聽說有這事，詫異的問沈環。
“昨日姨娘咳得厲害，喝了藥就睡下了，我就沒來得及和姨娘你說，大姐姐昨日進院子就說了，不會趕咱們走的。”沈環說着擡眼看向沈藝彤，一雙小手緊緊握住，強逼着自己問：“是吧，大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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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沈環如此，沈藝彤此刻是既佩服又心疼她。
沈環有多膽小，有多怕她，前兩次她都是清清楚楚看在眼裏的，哪怕是一句多話她都不敢對她說，更別說是這樣抓着話茬追問她，要她應答了。
爲了保護郭姨娘，強迫自己面對一直無比懼怕的人，這樣的勇氣可不是誰都能有的。
可換而言之，如果郭姨娘不是這般，她又何必如此呢。
“是，我說話算數，昨日答應了不會趕郭姨娘走便不會。”沈藝彤擲地有聲的回答，給這母女二人喫一顆安心藥。“我今日來就是給郭姨娘送點補藥，順道問問病情如何了，上次不是請了大夫了嗎。”
聽到沈藝彤不是出爾反爾來趕他們走的，沈環是鬆了一口氣，轉眼看着放在桌上的藥包，心裏對沈藝彤的恐懼消散了一點點。
“謝大姐姐，姨娘的身子大夫說還是老樣子，要慢慢養。”沈環順口就回答沈藝彤，看眼眸沒有半點隱瞞。
看來郭姨娘並沒有給沈環說實情，想來也是，要是她是母親，自己病得如果太嚴重的話也不會告訴子女，畢竟都還那麼小，徒增他們的煩惱和傷感罷了。
“對了，大哥讓我把上次的銀錢還給大姐姐。”沈環突然想起沈承昨日交代的事情，立即走進房內打開櫃子從裏面拿出藏在最裏面的銀錢盒子來，打開把裏面的所有銀子全部拿了出來，捧給沈藝彤道：“請大夫抓藥花了三十兩，這是餘下的，花的三十兩日後一定還給大姐姐。”
“上次的銀子，是大小姐給的？四小姐你不是說是丞相給的嗎？”郭姨娘詫異的看着沈環，不敢相信。
聽到郭姨娘的話，沈環纔想起來當時的事，愧疚的低下頭道：“是大哥不讓告訴姨娘的。”
聽到這話，郭姨娘的神色暗淡下去，嘴角不由自主的浮起一抹苦笑。
看來郭姨娘以爲是沈丞相給的，心裏還有一些欣喜，沒想到結果卻是這樣，可見，沈丞相對她如何，她心裏也不是不清楚。
心裏清楚，卻還抱着希望，又是一個癡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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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給你的時候不是和你說了嗎，餘下的你們自己留着用，還給我做什麼。”沈藝彤開口把事給拉回來，省得郭姨娘越想越傷心，心病可是最難治的。
“大哥說這是大姐姐的，不敢拿，就算是他借的，日後一定還給大姐姐的，大姐姐就收下吧。”雖然現在沈環對沈藝彤有了那麼一點好感，可還是不敢妄動，怕她會拿這錢作由頭又對他們下手。
“我也說了，既然給你們了就不會收回，何況郭姨娘的身子不是要養嗎，養身體不要花銀子嗎，留着吧，還我我也不要，要是大弟不樂意，那就讓他親自來找我說。”沈藝彤一動不動，一副絕對不會拿回的樣子。
這一下，讓沈環不知道該要如何是好了。
硬還回去，怕惹怒了沈藝彤。
不還回去，又怕惹了大哥，更怕沈藝彤日後借這個找麻煩。
“既然大小姐如此說了就留下吧。”郭姨娘開口爲沈環決斷了。
這同時也是給了沈藝彤一個好消息，轉眼看她眼裏的神色，看來是看明白了些了，到底是聰明人。
得了郭姨娘的話，沈環立馬把銀子放回了盒子裏，迴歸原位，關上櫃子才轉過身來郭姨娘就咳嗽了兩聲道：“四小姐，你和月兒去茶水房取燒兩桶熱水來，我想要擦擦身子。”
見郭姨娘這又咳嗽了起來，沈環是不敢耽誤，立即點了點頭就往外走，月兒倒是個明白些的，擔心的看了郭姨娘一眼，等郭姨娘微微頷首纔跟着走出去。
“大小姐，請坐。”等人都出了門，郭姨娘才擡起手來請沈藝彤坐下。
既然這郭姨娘已經明白了，沈藝彤自然也不拿着，走上前就坐在了小凳上，和郭姨娘四目相對。
看着沈藝彤這清澈的雙眸，郭姨娘有些不確定的問：“大小姐好像不一樣了。”
“因爲我沒有找你們麻煩，沒有欺負你們一房，反倒還出手幫你們，所以覺得很奇怪，對嗎？”既然口子已經開了，沈藝彤就直接推開天窗說亮話了。
郭姨娘沒有說話，只是看着沈藝彤，充滿了疑惑和不解，甚至還有一點驚恐和揣測，彷彿覺得眼前這個人不是自己認識的那個人。
“怎麼，是不是覺得我好像不是一個人？”
郭姨娘想要開口說什麼，可張開口卻沒有說出口，躊躇了片刻才似下了決心問：“爲什麼？大小姐爲什麼幫我們？”
“補償。”沈藝彤毫不猶豫的回答，看着郭姨娘臉上的驚異不緊不慢道：“以前年少，不懂事，讓郭姨娘和弟妹們都受了不少苦，嫁出去一年我也長大了不少，以前是管不着，既然現在回來了，也該補償補償了。”
郭姨娘看着沈藝彤，眼裏雖然掩藏着，可有些到底掩藏不住，那就是深深的不信。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這要化開就更是了。
“放心，我也不做什麼，就想把你的病治好，你身子好了，四妹妹和五弟這日後的路才能好走一點，大弟那邊也是，所以，告訴我你到底什麼病，我會讓大夫治好你的，不會下毒，放心吧。”
郭姨娘抿了抿脣，顯然還是有所遲疑。
這讓沈藝彤有點累了，不過也沒辦法，誰讓原主惹的呢，只能耐着性子勸：“你不爲你自己想想，也爲幾個孩子想想吧，你要死了，他們的日子能好過嗎？我知道你不信我，但是放眼這個府邸，你現在除了在我這裏賭一把，還能賭誰身上呢？”
這一下，沈藝彤是說在了重點上了。
這碩大的丞相府裏，她的的確確是孤立無援，連求，都沒有人能給她求的，如今自己的幾個孩子過得都艱難，要是她死了就更加了。
她能做的，就是在這個時候選擇，賭，還是不賭。
看着沈藝彤這與過往完完全全不同的樣子，幾番權衡之下，郭姨娘到底下了決定。“大夫說，我心肺積勞，當初誤食大寒之藥大出血之後身子又極差，虛不受補，卻又必須要補，大夫沒有辦法，說我只能一點點養着，若是運氣好，還能活個幾年，若是不好……”
郭姨娘沒有說下去，但誰都聽得明白，這要是不好，隨時隨地都有可能撒手人寰。
看來遠比沈藝彤想象的棘手。
“得，明白了，你好好休養，我過幾日出府的時候給你尋幾個好大夫問問。”不管多麼棘手都要試試，那個大夫沒有辦法，其他的說不定有呢。
“謝大小姐。”
“行了，你好生休養着吧。”沈藝彤說着起身就打算往外走。
“大小姐。”不等沈藝彤轉身，郭姨娘就連忙喚住她，擔心的問：“大小姐如此做夫人那邊……”
“郭姨娘真以爲我傻不成，不明白她是個什麼心思？”沈藝彤笑着問一句，看着郭姨娘眼底的驚愕，笑得更開：“郭姨娘你是明白人，我也心裏自己清楚這府裏的牛鬼蛇神，以後該怎麼做，郭姨娘心裏清楚，你我都別再給人當搶使了。”
說完，沈藝彤轉身就帶着露芝往外走，郭姨娘看着她的背影，這一刻是真的覺得她不是沈藝彤了，可是，這人，這身形，這臉，哪哪都是。
真是長大了？一下子就明白了？
郭姨娘想不明白，也無需想明白，這樣的沈藝彤更好，畢竟已經賭在她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