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去東西二市,長公主儀仗多有不便,秦瑤光便輕車簡從。
一輛她坐和淳寧坐的馬車、一輛侍女乘坐的清油篷車。
鄧嬤嬤年紀大了就在府中歇着,另外帶了三四個跑腿的小丫鬟,還有幾個力氣大的小廝,以及幾名護衛公主安危的侍衛。
嗯,的確很輕車簡從。
比她打出儀仗來,排場少了不知道多少。
車伕揚起馬鞭,趕着車朝着淳寧公主府而去。
昨日就已經說好了,秦瑤光去接她。
馬車上,霜降低聲跟她回稟着。
“殿下,贖金一共收了九百八十兩,按您所說收好。”
“新得的身契二十五張,除了萬裕柴的已去京兆府備案放良,其餘二十四張,奴婢都交給鄧嬤嬤收着。”
鄧嬤嬤是秦瑤光身邊的大管家。
“昨兒莊子上遣人來問過,那些女子總不能一直養着,奴婢按您的意思,給她們分配了去處,殿下您看看是否可行?”
這幾日霜降一直沒露面,便是在忙活這些事情。
京城大街,用青石鋪就的道路寬闊平坦,秦瑤光接過霜降手裏的簿冊,就着窗外的天光,看了起來。
霜降用來記載的是樂陽紙,選了最粗最黑的樂陽筆來記。
米黃色的紙上,筆跡分明,很容易閱讀。
秦瑤光翻開一頁,沒着急往下看,先問道:“紙筆好用嗎?”
霜降點頭道:“回殿下的話,比毛筆好使。”
她每天都跟賬簿打交道,寫得一手娟秀的蠅頭小楷。
但要用毛筆寫出小字,費功夫不說,還傷眼睛。
用樂陽紙筆就沒有這個煩惱。
還不用碾墨,拿起筆就能用,記錯了還能抹去重寫。
唯一的缺點只是不能長期留存。
但對霜降而言,十分夠用。
現在,除了進庫出庫的賬簿,其他時間她都用慣了樂陽筆,只有在正式謄抄時才使用毛筆。
秦瑤光手裏的薄冊,在霜降根據春分當時記錄下來的每個人檔案,進行分配。
她做事極爲仔細,每一欄都寫上姓名、專長、年齡,下面寫上建議去的地方。
秦瑤光名下產業極多。
從每年都有糧食和各種農作物產出的皇莊,到東西兩市的綢緞鋪、米行、書坊、南北乾貨店、茶水鋪、染坊、胭脂水粉店等等,幾乎應有盡有。
霜降的安排,就是根據每個人的經歷,合適的人,去合適的地方。
至於實在找不着去處的,就安排在莊子裏。
有些人合適去的地方有兩三處,就等着秦瑤光來定奪。
“殿下,這幾個是之前有說謊的,奴婢給圈了出來,”霜降指着冊子上的人名道,“還有這位蘇迪雅,請殿下做主。”
正說着,馬車已經在淳寧公主府外停了下來。
秦瑤光道:“你先把冊子收好,晚上再議。”
霜降走到後面的馬車裏,換了穀雨近身伺候。
淳寧早就候着了,得了通報,神色興奮地上了馬車。
她只帶了蘭香一個婢女,穀雨上前見禮。
淳寧一揮手,道:“不必多禮!”
她眼睛裏亮晶晶的,有高興的事,迫不及待要跟秦瑤光分享。
“皇姐,您知道嗎?”
分明已經迫不及待了,她還賣起了關子。
秦瑤光配合她的表演,佯裝好奇的問道:“知道什麼?”
“駙馬昨兒給我寫詩了!”
淳寧笑得兩眼彎彎,道:“他還給我畫了一幅畫。”
盧亦是世家子弟,能尚公主,才學自然是不差的。
除了有一張俊秀的臉,書畫都是基操。
只是,淳寧嫁給他之後,他何時爲她如此費心的題詩作畫過?
如今他被囚在書房養傷,饒是有一張能顛倒黑白的嘴,見不到淳寧也是枉然。
無法,只好使出渾身解數,先討好淳寧。
秦瑤光笑了起來,看着淳寧問:“高興嗎?”
“高興!”
淳寧連連點頭。
秦瑤光壓低了聲音,道:“你若想和駙馬長長久久和和美美,姐姐我再教你一招。”
“什麼什麼,皇姐您快別吊人胃口了!”
淳寧拉住她的衣袖,撒起嬌來。
秦瑤光湊到她耳畔,悄聲道:“妹妹你記住了,男人都是賤骨頭。你對他越不好,他越在乎你。”
這句話雖然過於極端有失偏頗,但淳寧拿去用最合適不過。
淳寧目瞪口呆。
顯然是沒想到,從皇姐口中,還能說出這樣粗俗的話。
“愣着幹嘛?”
秦瑤光一樂,笑眯眯道:“好妹妹,你仔細思量思量,是不是這個理兒?”
盧亦這個無師自通的PUA大師,修煉得不錯。
很不巧啊,你遇上了我這個反PUA鬥士。
當年在公司的光輝事情暫且按下不提,總之現在,想在本人面前PUA我的妹妹?
那就,不好意思了。
“妹妹你想,往日你對駙馬千依百順,他日日在外尋歡作樂,還帶人回府白日宣淫,作踐你的名聲。”
“如今呢?”
“他被關着不得自由,是不是就來討好你了?”
秦瑤光嗓音低柔,如同那蠱惑人心的女妖一般,一聲聲都入了在淳寧心底。
淳寧着了魔似的點點頭,道:“皇姐說得是,他還說,待他臉上的傷好了,就帶我出門遊樂。我想去哪裏,就去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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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爲什麼嗎?”
秦瑤光看着她的眼睛,眨也不眨問。
“爲什麼?”
淳寧跟着她的話,喃喃反問。
“因爲,他現在要靠你活着,你是他的天。”
秦瑤光拉開和她的距離,坐正了身體,道:“你要讓他看你的眼色,你讓他好,他才能好。”
“你不讓他好,他就不能好。”
她的聲音裏,透出殺伐果斷的厲色。
既然淳寧不願意和離,不如把盧亦調教成一名討她歡心的駙馬。
只要妹妹高興,就當養了個面首。
何樂而不爲呢?
淳寧聽了,神色恢復了些清醒,有些遲疑道:“那,如果他並非心甘情願呢?”
秦瑤光輕笑一聲,道:“妹妹你想想,那些獨守空房的日子,是你心甘情願嗎?”
淳寧立刻搖頭。
哪怕盧亦編造出一萬個理由,她也沒辦法告訴自己,她甘之如飴。
“那麼,他是不是心甘情願,又有什麼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