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長志聽了無比的心驚,一瞬間就打消了讓許桂香去許萍家的念頭。
他二女婿是個秀才,門楣可不是他們這種平頭老百姓能比的,他親家母看不起他家也正常,他們這個時候可不能去拖累她二閨女了。
許桂香已經毀了,要是再因爲許桂香害得她家庭不睦那纔是麻煩呢。
見他產生動搖,許母生怕他說錯話,急忙在桌下踹了他一腳,不動聲色地瞪了他一眼,示意他別說話。
別人或許不知道,但她這個當孃的清楚得很,她這個二閨女心眼可不是一般的多!
每次回來不是哭窮就是賣慘,就生怕她們找她借錢!
那些小心思她心裏都懂呢!
“萍兒啊,你跟桂香都是娘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不管你們誰出了事那無疑就是往娘心窩子插刀啊。”她低頭抹了抹眼角不存在的淚水,聲音有些哽咽,“娘現在就只能指望你幫幫桂香了,要是桂香出了事那娘也沒法活了……”
苦肉計誰還不會呢!
許萍就知道她娘不會輕易死心,原本來眼眶中打轉的淚水瞬間就爭先恐後地落了下來,砸在許母手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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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你放心我不會放任桂香不管的,等我晚上回去就跟我男人商量一下。”她一邊哭一邊說,想先穩住許母。
她現在畢竟是在孃家的地盤上,要是拒絕得太狠了容易傷了情分。
等她回了家那一切就都好辦了,到時候她可以說她婆婆不同意,也可以說她男人不同意,那時許母就拿她沒辦法了。
許母知道她的意圖,故作欣慰地拍了拍她的手,笑道:“我就知道娘沒白養你一場,桂香有你這個姐姐是她的福氣,這樣,你晚上回去的時候就把桂香帶上把,到家後你就好好跟你男人還有你婆婆說一下。”
許萍臉上哭色一緊,還沒想好對策,就聽許母繼續苦口婆心地道:“桂香畢竟是你親妹妹,你男人是個讀書人,應該是會體諒你的,你放心,娘也不會讓你爲難,這錢你收着,就當是桂香的在你家的喫住費了。”
許母說着將她先前給的二錢銀子塞給了她。
許萍鼻子都快氣歪了。
她這個老孃還真是難對付,三言兩語就化解了她的攻勢,還拿她給的銀子做人情。
可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她要是再不同意那可就得撕破臉了。
因此她也只能悶聲喫大屁,心情複雜地應了下來,“那好吧……”
見她同意,許母眼底閃過一抹難以分辨的快意。
小樣,跟我鬥你還太嫩了!
傍晚,許萍在許家喫完晚飯,帶着猶如行屍走肉般的許桂香上了馬車。
馬車晃晃悠悠起程,踏着夕陽緩緩離開了黑涼村。
神情呆滯的許桂香目光突然開始聚焦,看着面色沉沉的許萍,有氣無力地開口,聲音乾澀沙啞,帶着幾分苦澀和茫然,“我們要去哪?”
“爹孃讓你去我家住幾天。”許萍耐着心中的不快,臉上爬上幾分寬慰的笑,“正好我們姐妹倆也有些日子沒見面了,明兒我給你做紅燒肉喫。”
許桂香一瞬間沒了聲音,再次恢復先前的呆滯模樣,也不知道有沒有將許萍的話聽了進去。
看着她猶如傻子的模樣,許萍心中無比的悵然,只覺得今日這兩頓飯喫得太虧了。
倒貼了一筆買水果的錢就算了,還撿了一個半傻不傻需要人伺候的妹妹回家。
……
青山書院,寢室門口。
一個信童穿梭在熙攘人羣中,頂着晚霞餘暉來到了宋景昭寢室門口。
“宋兆在嗎?”
宋景昭聞聲停下了抄書的筆,擡頭朝那信童看去,“我便是宋兆,有什麼事嗎?”
“你家人給你來信了。”信童看了他一眼,三兩步走了進來,將手中的信和裝着雞蛋的包袱交給了他。
宋景昭愣了一下,原本沒有一絲波瀾的眼中迅速浮上了一抹喜色,他同那信童道了聲謝後將包袱往桌上一放,直接拆開了信封。
“你娘子給你回信了?”
周志新有些羨慕地看着宋景昭,他也給家裏寫了信,但他家距離青山書院太遠,這會功夫,信估計都還沒送到他家人手裏呢。
“嗯。”宋景昭頭也不擡地輕‘嗯’了一聲,眉頭輕輕擰起,眼中的笑意明顯被寒意替代。
信上說,錢滿亮他娘因爲她往她家院門潑了糞水後,惱羞成怒地找來了孃家人,雙方在他離家那一天早上發生了衝突。
儘管他知道謝珍不是普通女子,但心中難免還是擔心錢滿亮在他離開後尋滋報復
在看到錢滿亮連同錢氏被趕出黑涼村,許桂香也自食惡果名聲盡毀,患上失心瘋後,心裏長長地鬆了口氣。
他繼續往下看,看着謝珍在信中吐露的對艾巧慧母子三人的不滿和厭惡,腦中突然就浮上了謝珍一副隱忍,敢怒不敢言的肉疼模樣。
他原本沉下去的嘴角再次上揚了起來。
謝珍在信中事無鉅細地講述了他離家後發生的事,雖然只是些沒有感情的文字,但宋景昭還是根據那些字眼在腦海中拼湊出了一個個完整的畫面,彷彿身臨其境,置身當場一般。
他嘴角的弧度不斷擴大,一雙好看的眉眼也跟着彎了起來。
滿滿五頁內容,宋景昭花了將近一盞茶時間,翻來覆去左看右看,直到那些字眼都刻在腦海中才不捨地將信收了起來。
周志新跟他同窗多天,還是頭一次見他笑得如此愉悅,忍不住多看了他兩眼,心中納悶:原來石頭塊兒也會笑啊。
“你娘子在信上跟你說了什麼啊?”
笑得這麼開心……
見他終於收起了信,周志新這才湊到他跟前,好奇地問道。
宋景昭毫不避諱地將摺好的信遞給他,等他將信接過去後,伸手將包袱打開,指尖輕輕撥弄着那些煮熟了的雞蛋,心中對家的念想越發濃烈、
周志新很快將信上的內容看完,一臉驚歎地將信還給了宋景昭,咂舌道:“你娘子可真是厲害了!”
他們村裏的女人鬧矛盾,最多就是扯着嗓子罵幾句,在地上打個滾,遇到狠一點的也不過是揪頭髮,扇嘴巴罷了。
他可是還沒見過一言不合就往人身上潑糞水的女人呢!
也不知道宋景昭這樣性子的人是怎麼看上這樣一個與悍婦無異的女人的。
“我娘子確實厲害。”宋景昭認同的點點頭、
神色中浮上了幾分他自己都沒察覺到的驕傲。
潑糞水算什麼,要是周志新知道她娘子曾刨過人祖墳,估計下巴都要驚掉了。
他心裏想着,抓了兩個雞蛋遞給了周志新。
周志新也沒跟他客氣,說了聲謝後便接住了,還順手拿了一個在宋景昭書桌上敲碎,一邊剝殼一邊道:“你跟你娘子成親多久了?”
“有一年了。”宋景昭也拿了個雞蛋剝了起來,白皙嫩滑的雞蛋襯得他的手指越發纖蔥,就像上好的羊脂玉一般。
“看信中沒有提到關於你們孩子的事啊?”周志新突然擡起頭看他,目光灼灼閃爍。
聽到‘孩子’一詞,宋景昭明顯愣了一下,想到謝珍爲了不要孩子不惜傷害自己的身體偷喫避子藥,他心中就像是被一座大山壓住一般,低垂的眸子中閃過一絲晦色。
他聲音沒有任何起伏地輕聲道:“我們還沒有孩子。”
這下換周志新愣住了,他剝雞蛋的動作一停,有些不敢置信地問道:“你們都成親一年了還沒有孩子?”
宋景昭輕輕點頭,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