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宜夕垂着頭，一直默默地聽着。
夕陽餘暉落在她的身上，霞光柔和，光芒熠熠，偏有給人一種孤寂到極致的落寞。
連怒火中的辛珉都注意到這個蒙着面頰的女子。
江宜夕已經不太愛回憶上一世的事。
爲了愛趙聿準，她拼盡全力。
他領兵在外，功高蓋主，趙則明已經容不下他，那時候整個局勢對趙聿準來說就是個殺局。
她又怎麼能眼睜睜看着他回來送死。
是她左右遊說，以利益誘惑，以遠程引導，才總算有一線生機。
趙則明並非真的冷血無情的暴君，曾經端方自持的君子，坐到那個位置，也要爲了穩固地位做出犧牲，他要犧牲趙聿準。
她跪着求了他三天。
這件事……除了齊褚寒和辛珉，沒有人知道。
“……她求了趙則明三天三夜，膝蓋都跪出血了，你卻認爲她跟趙則明有染！”辛珉指責着趙聿準，“就憑這件事，這皇家陵墓，就不配她安葬。”
趙聿準心中大受震撼，他完全不記得這件事了！
他並非多疑的人，怎麼會這樣懷疑自己的王妃，一定是有原因的。
“夠了。”江宜夕不想辛珉再說下去，有什麼意義，只會將她爲趙聿準做過的蠢事再次扒開，讓她的付出再次被嘲諷。
“不用再說了。”江宜夕擡眸看向辛珉。
辛珉接着餘暉看到江宜夕的眼睛，他臉色微微一變，“你……”
“朕會查清楚當年發生的事，不會讓江氏受委屈的。”趙聿準冷聲說，看來他是真的不夠了解自己的王妃。
“她已經死了。”該受的委屈都受過了，現在說這些有屁用。
趙聿準鐵青着臉轉身離開。
“你啊！不該說的全說了。”高半山沒好氣地瞪了辛珉一眼，“王妃當年就是爲了保全你，纔不讓你留下的，你倒好，自己找上門了。”
辛珉抿緊脣不說話。
高半山急忙追上趙聿準。
“你是誰？”辛珉低聲地問江宜夕。
“她不在了，你留下來沒意義。”江宜夕輕聲道，“照着她安排的去做就好了，別讓她擔心你。”
辛珉皺眉盯着江宜夕，“你到底是誰？”
“以後你會知道。”江宜夕深深看他一眼，轉身離開。
既然知道辛珉在京都城，她就不能眼睜睜看着他一輩子都耗在陵墓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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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早就不在了，守着一座空墓有什麼意義。
江宜夕跟着上了馬車，坐在趙聿準的對面，見他神色沉冷，心情顯然是很差。
一直到回宮，趙聿準都沒有再跟江宜夕說過一句話。
接下來幾日過去，趙聿準都沒有見她，就連她要去給他治療，都被他以太忙給拒絕了。
？
江宜夕沒明白他到底什麼意思。
要是不需要她的話，乾脆讓她出宮好了。
不過，趙聿準莫名其妙的行爲並不影響江宜夕的心情，只要想到再過不久能見到爹爹，江宜夕開心得想歡呼。
“呦呦，你給哀家調製的這個面容膏，還真是好東西，今天哀家發現臉上白皙光滑許多。”雲太后摸着臉龐，誇獎着江宜夕的本事。
“那都是太后娘娘本身的底子好，所以才顯得我的面容膏有用。”江宜夕回過神笑道。
雲太后心中越發喜歡杜呦呦，就是可惜了，如果她臉上沒有胎記，那些貴女哪個比得上她。
“呦呦，你跟哀家說實話，你心中可有心儀的對象？”雲太后問道。
杜呦呦的年紀已經可以說親，想着她獨身一人，齊老夫人未必分得出精力爲他挑選夫婿，那她倒是可以爲杜呦呦把關。
“太后娘娘，我自小就不想這個了。”江宜夕笑着道，“誰願意娶我這樣的醜八怪。”
“你不能這樣說自己。”雲太后板着臉道，“這世上也會有不計較容顏，懂得欣賞你內心真善美的好男子。”
江宜夕笑了笑，“我如今就挺好的，這輩子都不嫁人。”
雲太后卻只當杜呦呦說這話是因爲自卑，所以絕了成親的念頭，“你放心吧，哀家一定會好好爲你操辦的。”
“母后，母后！”趙昕鈺俊逸的臉龐一片煞白，他慌慌張張地跑進來，撲倒在太后的身邊，“大哥……我聽說大哥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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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誰？”江宜夕心頭猛跳。
雲太后將兒子抱在懷裏，“你聽誰說的，又是一些胡亂造謠的。”
“我親眼看見的。”趙昕鈺的聲音帶着哭腔，“母后，我在城牆親眼看到……大哥跳下去了。”
“不可能！”雲太后立刻否認，“太子殿下向來自傲矜貴，怎麼會做這樣的事。”
從城牆跳下去，那是血肉模糊，他曾經是高高在上的帝王，不會選擇這樣的方式離開。
趙昕鈺哭出來，“是真的。”
江宜夕緩緩地坐回去，腦海裏都那個端方自持，曾望着她溫和淺笑的男子。
她不相信……
趙則明如果要死的話，就不會等到今日。
雲太后捂着趙昕鈺的嘴，她看向江宜夕，“小王爺受了驚嚇……”
“我去煮安神茶給小王爺。”江宜夕說。
她的神色也有些恍惚，比起趙昕鈺的悲痛，她的心情同樣無法平靜。
又過了一個時辰，江宜夕又從宮人的竊竊私語中聽到廢太子自盡的消息。
消息傳得真快，已經整個京都城都知道了。
江宜夕拿着交牌就要出宮。
“你要去哪裏？”沒想到在宮門遇到齊褚寒，還被他給攔下了。
“放開我。”江宜夕不悅地叫道，“男女授受不清，大表哥這麼抓着我的手不合適吧。”
齊褚寒甩開她的手臂，“你若是想去打聽趙則明的事，那你不用去了，他已經死了。”
江宜夕心頭一痛，“他的死跟我沒關係，我有要事去做。”
“杜呦呦，別以爲在宮裏住了幾天就能改變身份，你是什麼樣的人，一輩子都不會改變。”齊褚寒冰冷地說，“回去收拾東西，今日隨我回齊家。”
“祖母因思念你生病，我已經稟告過皇上，皇上同意你出宮回去了。”齊褚寒淡淡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