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方落日，墨藍色的天降臨於世。
一小片夕陽的光輝，碎在顧時徹的眸底。
他將車停穩在別墅外，拎着小蛋糕和奶茶下車。
在門口，顧時徹頓了頓，理了理身上的西裝，隨即綻放起一抹淺淺的笑意。
顧時徹脣角微微勾起，推開別墅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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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貝，我給你買了巧克力蛋糕，還有你最想喝的奶茶。”
“但奶茶只能喝一杯哦，喝多了晚上會睡不好覺。”
眼前，一片狼藉。
他一愣，脣角微笑的幅度漸漸下壓。
手裏的蛋糕奶茶掉落一地。
陸崎面朝地板，倒在一灘血泊中，裸露在外的皮膚全是青紫色。
顧時徹緊皺着眉頭，跑上前，脫力跪在地上：“陸崎！！”
他把陸崎翻過來，胳膊扶住陸崎的頭。
陸崎被打成豬頭，鼻青臉腫。
躺在顧時徹懷中的他微微睜開眼。
滿臉是血的陸崎，一見到顧時徹就開始哭了起來。
陸崎哽咽道：“時徹…我真的盡力了。”
“我撐不住了…”
“他媽的，四五個…圍着我一個人打，老山妖不講武德。”
老山妖，是陸崎給安老太太私下取的外號。
陸崎蒼白的脣染上鮮紅，額前幾縷碎髮染着血，眼神空洞又破碎。
“顧時徹，這次問診費…我要收…”
陸崎舉起血手，朝他比了個五：“五十倍…一分都不能少，打我賬上。”
他艱難扯着脣角，對顧時徹微笑，口腔全是血。
嘴上這樣說，陸崎其實從來沒找過顧時徹要過錢。
顧時徹緩緩閉上眼，眼眶紅了一圈。
他心口莫名堵得慌。
“好…多少錢我都給你…晴晴呢？”
“江晚晴…被老山妖抓走了，你快去…救她啊。”
陸崎的呼吸微弱，聲音沙啞至極。
“天蓬元帥要睡覺了，前面的路…要大師兄一個人走了。”
顧時徹脫力跪在地上，落下兩行淚，雙手顫抖抱住陸崎。
“你是老子的朋友！走個屁！”
“天王老子來抓你走，也要我顧時徹同意！！”
“不要管我…”陸崎眼睫微溼，急得哭出來，“先去追江晚晴…”
“她病…纔剛剛好轉，爲什麼要帶走她…”
陸崎嗚咽一聲，眼淚止不住往下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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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後，顧時徹的祕書鄒齊跑了上來，看着裏面的場景大驚失色。
老闆有文件沒有帶上車，鄒齊專門開車來送文件。
顧時徹眼神寒得淬了冰渣。
他眼眶殷紅，擡眸死死盯着鄒祕書。
“送陸崎去帝都最好的醫院，請最好的醫生，用最好的設備。”
“無論如何。”
“不惜一切代價，救他。”
久違的緊張氣氛，鄒齊得到指令，心裏一突。
他語氣篤定：“是！顧總。”
顧時徹眼底泛起一層冷色，眸底瘋狂肆虐。
他眼睫微溼，嘴角扯着一絲冷笑，看上去荒誕又怪異。
第五人格，呼之欲出。
“奶奶。”
“現在來看看你培養的怪物，有多可怕吧。”
……
江晚晴關在後備箱裏，此刻耳鳴得厲害。
車子還在快速行駛着。
她薄脣緊閉，渾身被冷汗打溼。
“放我出去！”
偶爾從後備箱縫隙裏鑽進來一陣涼風。
江晚晴縮成一團，肩膀微微顫抖着，溫度盡失。
她用手指摸索着車的內壁，以極其怪異的姿勢躺着。
“後備箱是有…什麼聲音嗎？”
車內，保鏢隱隱約約聽到了江晚晴的呼救聲。
他透過車內後視鏡觀察着安老太太陰沉的神色，再也不敢出聲。
只要安老太太鬆了口，保鏢立刻會把江晚晴從後備箱救出來。
可安老太太癟着嘴，沉默不語。
還真是狠心。
生在帝王家，身不由己，這句話放在顧時徹身上再合適不過。
明面是光彩照人的豪門繼承人，帝都第一貴公子。
實則…最是無情家。
“看什麼看！你不會是想給那女人求情吧？”安老太太朝前排的保鏢怒吼道。
保鏢嚇得一哆嗦，收回了視線。
車停在一個才修好的十字路口，在紅燈變綠時緩緩啓動。
突然，迎面而來一輛大貨車，猛按着喇叭。
嘟——嘟——
貨車的聲音笨重而洪亮，如同一隻巨大的猛獸朝這輛車發出尖銳的吼叫聲。
安老太太大叫一聲：“啊！快避開！”
爲時已晚。
砰——！
大貨車偏移，斜着撞上這輛豪車，車頭瞬間被撞得粉碎。
劇烈的顛簸，江晚晴的頭猛烈撞上後備箱內壁，頓時頭破血流。
車翻滾了幾圈，駕駛員被直接甩出窗外。
整個車翻了過來。
安老太太被撞得滿頭鮮血，身上還繫着安全帶，整個人倒掛着，意識模糊。
江晚晴渾身骨頭散架般疼，五臟六腑像是被撕開般。
出車禍了……
此刻她的意識彷彿按下了暫停鍵。
死氣沉沉，空空蕩蕩。
人生的走馬燈在轉動。
江晚晴喘着氣，眼前一片漆黑。
面前，後備箱被打開，江晚晴掉了出來。
面前，一個高大的身影出現。
秋風吹過男人微皺的衣領，髮絲有些凌亂。
暮色之下，林燃薄脣緊閉，望着江晚晴的目光蒼白沉鬱。
江晚晴微微眯着眼，渾身劇烈顫抖。
“很意外，是我吧。”
“我知道，你想讓誰來救你。”
“可是救人這種事，就不要分先來後到了吧。”
“你說對吧，江晚晴。”
林燃低頭，俯身，抱住蜷縮成一團的江晚晴，把她從狹窄的縫隙裏抱出來。
這晚的風，格外涼。
林燃攔腰抱着亂七八糟的、滿臉是血的她，他輕仰着頭。
林燃盯着天上絢爛的星河，眼眶紅了一圈。
死而復生，失而復得。
代價是，他的人生被換了個透。
他躺在冰冷的手術檯上，換了一張陌生的臉，把宋楚然從這個世界上抹掉。
從此，宋楚然已經死了。
明明知道回來見她有多大風險，可他還是忍不住。
碼頭對峙，他輸給了顧時徹。
換成林燃的他，這一次絕不認輸。
顧時徹瘋，那他就比顧時徹更瘋。
江晚晴微微眯着眼，艱難吐氣。
那雙漂亮的眸子緩緩擡起，看着林燃的臉。
“宋…宋楚然？”
林燃嘴角噙着溫柔的笑意。
“讓我們以新的身份重新開始吧。”
“你好哇，我叫林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