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善望着那抹背影,漸漸浸潤在雨中,消失在廊橋拐角處。
他舉着傘,眉梢微擰着,又往賞花落的方向看了一眼。
剛纔,是被餘十九看到了吧?
他們皇子貝勒,皇室宗親的,沒有哪個院兒裏就獨寵一個女人的說法,見過的爭風喫醋多了去了,賞過的梨花帶雨也不少。
可唯獨像餘十九那般,一副淡然無所謂,可委屈全寫在那一雙眼睛裏了。
“呵呵。”海善搖搖頭,嘆道:“真是個怪人。”
“格格…格格!您等等奴婢!”錦屏追跑着,繡鞋踩在水面上,啪嗒的響,濺起的水花濺了不少到裙襬上,她儘管舉着傘仍被風雨吹溼了半張臉。
可等餘十九進了遇水院,錦屏才終於追了上來。
餘十九坐在椅子上,渾身雨水溼淋淋的往地下淌。
錦屏連忙取了帕子給她擦,不住詢問道:“格格,您怎麼了?方纔奴婢瞧見有恭親王府的馬車在門前,是主子爺回來了嗎?您沒接到?”
小丫頭連連問了幾個問題,便見餘十九垂着眼,淡聲答着:“接到了,也沒接到。”
接到了,也沒接到?
錦屏歪了歪頭,疑惑的眨了眨眼。
“那…到底是接到了,還是沒接到啊?”
餘十九不明顯的嘆了口氣,長腿一伸,整個人往椅背上一躺,語氣懶散的說道:“給李佳綿瀅接到了,我那把傘送給海善貝勒了。”
“哦。”錦屏語氣一下就低沉了,隨即表情也變的不怎麼好看,噘着嘴低估了一句:“早就看她不是什麼好人,上次在賞花落,眼巴巴的就想貼上主子爺呢。哼。”
餘十九沒答她的話,錦屏倒是蹲過去,仰着頭望着餘十九,說:“格格,您說她消息怎麼那麼靈通啊?主子爺剛到呢,她就迎上去了,是不是得有人給她通風報信呢。”
通風報信…
餘十九訥訥道:“不是沒那個可能。門房那麼多人,難保就有一兩個使些銀子就能傳話的。可是,人家明顯準備的妥帖着呢。所以你瞧你主子就跟着人家去了。”
她嘆了口氣,笑了聲。“機會是留給有準備的人的,此話誠不欺我。”
“那怎麼辦?”錦屏眼珠子滴溜溜的轉,出着主意。“咱們把爺給拐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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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喲。”
隨即錦屏頭便被輕輕敲了一下,餘十九朝她笑道:“傻丫頭,這會什麼時候了,還想那些事情。”
餘十九起身甩了下溼潤的袖擺,目光冷淡中多了些傷感,
她淡聲說:“恭親王走了,胤佑一定很難過,罷了,這幾日,別去他跟前現眼了。咱們關起門兒來過會兒安靜日子。”
“哦。”錦屏點點頭。又想起了自己也是從恭親王府出來的,哀嘆一句:“其實奴婢也該去求個恩典,過恭親王府給王爺上柱香的。”
“你去啊。”
餘十九說:“你去找主子爺讓他帶你去一趟,你這是懂得知恩圖報,他肯定會答應你的。”
“那您這裏?”錦屏原來是不放心餘十九一個人在偌大的遇水院沒人照顧。
“我這裏沒事兒,我回珊瑚院去玩會兒也行。”
說着,餘十九像趕蒼蠅似的把錦屏朝門外趕,還不忘把傘塞給了她。“去吧。”
錦屏一邊抵着門,一邊喊道:“格格您記得換身乾淨的衣裳!要着涼的!”
“知道了!”
餘十九把門關攏,隔絕了外頭的風雨聲,她有些百無聊賴的環望屋內,心中生起了一股無奈的心疼。
她想起曾聽錦屏講的那些,聽富察敏敏講的那些…
胤佑從小的坎坷,長大後也不盡如意。連兒女都保全不住,還要被人說他無心無情。
而待他最親最好的恭親王走了,這時候的胤佑,他的心,該有多傷多痛…
餘十九本該是要無上問情的,她本該不通人間法則,不懂七情六慾。
可她已然對胤佑動了心,動了情。也真實的在珊瑚院裏感受到了開心快樂,在李佳綿瀅那裏體會到了生氣,難過。
須臾之間,餘十九竟悟出了一個道理。
何爲無上問情?是要你真實面對自己的心,自己的情。
“至親分離,眼睜睜的看着重要的人離開,無能爲力的痛感,究竟是怎麼樣的呢?”
空蕩蕩的屋裏,餘十九自言自語着。
“你與別的女人親熱,我就覺得我的心痛的不行。可我要如何,才能對你此時的痛,感同身受半分呢?”
她呼了一口氣,在這寂寥鎖內,輕輕的喊了一聲男人的名字。
“胤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