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來臨,程風開着商務車徐徐出現在小院外。
約莫一個半小時的路程,雲海路的巷口近在眼前。
西邊雲霞繚繞,安桐站在斜陽裏,回眸望着車廂裏的男人道別。
天還亮着,容慎沒有下車,偏頭睨着霞光裏的女孩,“回吧,有事打電話。”
男人簡單的叮嚀似和煦的長輩,安桐點頭笑了笑,轉身漫步離開。
可能遭遇的不幸太多,短短几次相處,這位溫潤端方的良師,在安桐荒蕪的內心烙下了極其深刻的痕跡。
或許,心境開闊之後,未來的日子也沒那麼難過了。
安桐走後,程風瞅着後視鏡裏目送安桐離去的男人,猶豫着問道:“九爺,咱……走嗎?”
他實在是搞不懂九爺爲何會對安小姐釋放如此多的耐心和精力。
安桐的確稱得上漂亮,但比她漂亮有風韻的女人比比皆是。
何況九爺身邊的傾慕者隨便拉出來一個都不是泛泛之輩。
比如主動求愛的香江第一名媛,比如暗戀多年的世家千金小姐。
偏偏……尊貴雅緻的容九爺,只對一窮二白的安桐假以辭色。
實在是稀奇。
許是對程風的打量有所察覺,男人瞟了眼後視鏡,沉聲道:“回大宅。”
……
一夜無夢。
凌晨三點半,安桐踏着濃稠的夜幕出了門。
破曉前的機場,旅客穿梭在大廳裏,伴隨航班陸續抵達,接機口的人也漸漸多了起來。
安桐站在圍欄的最邊上,等了大概半個小時,幾個男男女女推着行李從出口走來。
他們每個人的衣着都光鮮亮麗,男士穿着設計感十足的休閒西裝,幾個女孩則是豔麗的皮草短裙,黑絲長襪,很招搖的打扮。
“這是明星嗎?怎麼還有人拍照?”
“肯定是擺拍,一羣網紅還挺拿自己當回事。”
“網紅啊,難怪這麼高調。”
安桐聽到這些討論,並沒出聲,眼神定格在某人身上,含着笑,靜靜觀望。
很快,網紅們繞過圍欄,簇擁着一道身影,七嘴八舌地問:“蘇姐,我們的保姆車在幾號門呀?”
被稱爲蘇姐的女子正在四處張望,相比之下,她的着裝很簡單,標準的知性幹練。
聽到這羣巨嬰的詢問,蘇姐沒好氣地嗆了一句,“羣裏有通知,自己看。”
顯而易見,這位是個暴脾氣的主。
她是蘇季,二十五歲。
網紅公司的經紀人,也是被安桐放在心上的知己。
沒幾分鐘,蘇季又向他們交代了幾句話,轉身就推着行李車走了。
網紅們面面相覷,心知蘇季的爲人,只好自行出門找保姆車。
另一邊,蘇季來到安桐面前,用行李車輕輕撞了下她的小腿,“這位小姐,我找你半天了。”
“看到你在忙,我就沒打擾。”安桐如是說,眼神有些促狹。
蘇季佯怒地輕哼,隨後對着行李車努嘴,“上車,姐姐帶你回家。”
安桐低頭看看,便搖頭婉拒,“我今天很好,不用……”
“讓你上你就上。”蘇季說一不二,扯着安桐就讓她坐在了行李車的皮箱上,“坐穩了。”
就這樣,安桐坐在行李車上,像個乖巧的小娃娃似的,被蘇季一路推到了停車場。
……
早上六點半,蘇季的SUV停在了湘南路的公寓。
進了門,安桐摟着抱枕趴在了沙發扶手上,很是安閒自在。
蘇季把皮箱放倒在地,一邊翻找東西一邊觀察她。
月餘沒見,小丫頭變得豁達開朗不少,不似往日那般陰沉沉的狀態。
蘇季從皮箱裏翻出幾本外文書丟到安桐的腿邊,又伸手擡起她的下顎細細端詳,“寶,好像有哪兒不一樣了呢。”
安桐歪頭躲了一下,嘴角微微翹起,“我最近……在接受疏導治療。”
“真的?”蘇季順勢坐在地毯上,目光灼熱地掐着她的臉晃了晃,“那我可太欣慰了,總算沒白讓我操心。”
安桐還是那句老話,得活着,不是麼。
蘇季是唯一清楚她家庭變故的知情人,聽到這樣略顯消沉的回答,倒也見怪不怪,“你就是心思太重。來,跟姐說說你在哪兒接受的治療?”
安桐如實回答。
可能是太好奇她的轉變,蘇季又問了幾個關於治療師的問題。
結果,聽完回答,蘇季的表情十分古怪,“這年頭,穿白大褂的治療師還能用君子形容?你最近沒看偶像劇吧?”.七
不等安桐出聲,蘇季又狐疑地眯眸,“可別是個僞君子。就你這小臉蛋,君子看了也未必安好心。”
安桐皺起眉,很認真地爲容慎辯解了幾句。
蘇季似笑非笑,“我越聽越像個道貌岸然裝腔作勢的臭傢伙了。”
安桐說不過她,不禁低下頭摳手指,抿着脣不言語,就連表情也變得木然了幾分。
“千萬別犯病。”這給蘇季嚇得,趕忙妥協道:“行行行,他是君子,大君子,普天之下他最君子了。”
安桐幽幽擡起頭,“嗯,他確實是。”
她並不覺得容慎道貌岸然,相反,他彬彬有禮,周到細緻,沒有人比他更能勝任君子二字。
驚魂未定的蘇季:“……”
苦肉計用的可真不錯!
最後,蘇季暫且壓下心底的懷疑,想着哪天有機會定要去會會安桐口中的“溫潤君子”。
能不能治好安桐還另說,但她總覺得對方有故意賣弄人設的嫌疑。
浮華亂人眼的社會,哪還有真君子啊。
可笑。
……
上午八點半,兩人在樓下包子鋪喫完早餐,安桐就準備出門去雜誌社上班。
蘇季坐了十幾個小時的飛機,神色略顯疲憊地瞅着她,“那份破兼職,你打算幹到什麼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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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五十的工資,都不夠安桐家那些高科技玩意的維護費用。
安桐站起身,望着車流密集的街頭,“不知道,先幹着吧。”
蘇季想到了什麼,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那走吧,我送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