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北王府。
周管家送完聘禮回來,滿臉喜色掩飾不住,腳步匆匆往裏走。
“王爺回來了嗎?我有事要彙報。”
“已經回來了,在屋裏休息呢。”
周管家匆匆去了,一進屋門,刺鼻的藥味夾雜着血腥味迎面撲來,整個臥室都籠罩在陰鬱刺骨的寒涼中。
周管家臉色微變,急步進去,在最後一道薄紗前停住腳步:“王爺,您體內的毒又發作了嗎?”
薄紗朦朧垂落。
美人榻上,一道修長身影斜斜靠着,烏黑長髮似流水一般傾瀉落地。
低沉華美的聲音響起:“無妨,有何事?”
周管家壓住憂慮,將雲王府的事情說了一遍,隨即感慨道:“老奴也沒想到,那位雲大小姐竟和傳聞中大不一樣,雖然臉醜了點,但性情非同常人,談笑間殺人,硬生生逼得她父親將百萬家產都拿出來做嫁妝……
這次皇帝算是看走眼了!
本以爲王爺命不久矣,故意挑個醜陋無鹽的女子,想羞辱王爺,沒想到竟挑中雲大小姐這麼一個刺頭兒。”
“是麼。”美人榻上的男人淡淡笑了聲,似乎沒多大興趣。
周管家忠心的低聲道:“王爺,您一日不娶妻,皇帝必然會百般找事,這次是雲大小姐,下次還不知道指上誰。這早娶晚娶都是娶,老奴覺得,這位雲大小姐倒是個合適的人選!”
就憑她笑臉盈盈,能把親爹氣吐血的性子。
王府有了她,保證沒人敢欺!
王爺也不必獨自支撐王府,事事親爲,還要管着後院那些爛攤子……
薄紗帳內,斜臥在美人榻上的男人輕笑了一聲,語調慵懶繾綣:“不必了,本王找到了合適的人選,已將鳳玉送給她了。”
“什、什麼?”
周管家大驚失色,差點跳起來:“什麼時候的事?王爺把鳳玉送給誰了?是哪家的姑娘?”
男人唔了一聲,苦惱道:“本王也不知道呢。”
周管家:“……”
“今天的圍剿計劃,她正好闖進來,幫了本王一個大忙,就是性子野了些,連名字都不肯告訴本王,就自己跑了。”
男人又低低笑了一聲。
幽瀲的聲線在屋內迴盪,摻着暗香與血氣,危險而又撩人:“不過無妨,小野貓麼,總是喜歡在外面遊蕩一陣子,下次再抓也一樣。”
周管家嘴角微抽:“您連鳳玉都送出去了,卻還不知道人家姑娘的名字……”
男人笑道:“她那麼兇,本王可不敢惹怒她。”
否則,還不得被她手下的毒蟲生啃了?
周管家心裏直嘆氣,卻也不好說什麼:“那雲王府那邊怎麼辦?雲大小姐可是有百萬嫁妝傍身,這……未免可惜了。”
男人漫不經心笑道:“本王看上的丫頭,天下罕見,又何止百萬?”
“聖旨賜婚,怕是不容易退……”周管家委婉的說道。
“本王讓暗一去處理了。”男人道。
周管家心下一凜,驀地噤聲。
暗一。
王爺麾下暗衛中排行第一的死士,專門替王爺解決不該存在的人。
連他都派出去了,那位雲大小姐只怕是……活不過今晚了!
鎮北王府以王爺的指令爲主,周管家也不例外,心裏再可惜,嘴上也不會說什麼。
“那邊書桌上有一張畫像,傳令下去,若是見到畫像上的丫頭,隨時來報。”男人淡淡道。
周管家應下,走到一旁的書桌前,伸手拿起畫像。
還未細看,周管家就認出這是王爺親筆所繪,畫的也是王爺送出鳳玉的那位神祕女子,他心裏暗暗咋舌,定睛一看。
畫上是一個約莫十六七歲的少女,身形嬌小玲瓏,烏髮凌亂的散開,站在一羣毒蟲毒蠍子中間,烏眸亮而銳利,像一隻狡黠又敏銳的貓。
周管家死死盯着畫像中少女的臉,神情從詫異、驚愕到不敢置信,猛地大叫了一聲:“哎呀!”
“怎麼?”男人一怔,開口問。
“王爺,錯了錯了!搞錯了……”
周管家一時冷汗都出來了,慌忙捧着畫像衝進薄紗帳裏,對美人榻上墨衣曳地、戴着銀色面具的男人道:“王爺,大事不好,您趕緊叫暗一停手!搞錯了啊……”
男人殷紅的薄脣微微抿起,似乎意識到什麼,他坐起身。
“搞錯什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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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這個畫像上的少女,她就是雲王府的大小姐啊!”
周管家抓着畫像,失聲驚呼道:“老奴剛纔在雲王府見過她,絕對不會認錯的,她左臉上有一道明顯的黑斑,和畫像上一模一樣!
皇帝賜婚的就是她,王爺您的鳳玉給的也是她!您還派暗一去除掉雲大小姐,這……這不是搞錯了嗎?!
您快點派人去攔住暗一,晚了可就來不及了……”
暗一出手,絕不留活口。
這要是把未來王妃給殺了,那可真是搞了大烏龍了!
周管家急的冒汗的話還沒說完,屋內風聲一閃,薄紗飄蕩而起。
軟榻上的墨衣男人瞬間消失不見了。
雲王府。
蘇明昌前腳剛送走周管家,後腳就看到雲蘇正指揮下人,將一擡擡的聘禮送去明珠苑。
他滿眼噴火神情扭曲,箭步衝過去,狠狠一巴掌就朝雲蘇臉上打:“你這個敗家的畜生!!”
惡風撲來,雲蘇猛然側身,一把攥着蘇明昌的手腕。
她似笑非笑道:“父親這是做什麼?鎮北王府的人剛走,您就急着教訓女兒了?”
蘇明昌暴怒異常:“你還有臉說!!”
他只想活活掐死這個逆女,百萬的家產,她說要就要了,還有沒有把他這個父親放在眼裏?
“我有什麼不能說的,我外祖打下的家業,我母親傳下的嫁妝,那不就是我的嗎?倒是父親您,一個入贅的大男人,竟然還要惦記親生女兒的嫁妝,這傳出去是誰沒臉啊?”
雲蘇脣角微翹,說完放開手。
“要是父親真的心疼,連女兒的嫁妝都要搶,那您今天就打死女兒好了。”
她故意把一張滿是污血的臉湊過來,烏眸冷若冰霜:“來,往臉上打,記得打重一點!明天我好帶着臉上的傷,去請皇帝主持公道!”
蘇明昌看着她冰冷銳利的眼眸,竟呼吸一滯,氣得渾身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