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場夜宴,入目時的紅牆巍峨,深不可測的幽邃宮道,還有頭頂上方的琉璃青石瓦,栩栩如生的猛獸石墩,如此種種斑斑,比在白日裏更添些許神祕和蠱力。
保和殿外已到了不少人,靠近一些還能聽到裏頭傳來的舞樂聲。
餘十九問胤祐:“之前宮中凡有宴請,都是在一些小宮殿裏,怎麼今日還開了保和殿?”
胤祐低聲作答:“保和殿一般只有在接待外使,或者重要賓客,又或者是皇家有什麼大喜事纔會在此設宴款待。大哥此次大勝歸來,你說皇阿瑪爲何會爲他開保和殿設宴?”
打了勝仗回來,胤禔功高自不用說。
可皇帝竟然這般做,會不會是將人捧的太高了?
餘十九搖搖頭,想將自己這個有些荒謬的念頭甩出去。
“七哥,七嫂。”
迎面走過來的是胤禟那一家子,與胤禟站在一處的是九福晉董鄂氏,這是餘十九和這位九福晉碰面的第三次。
與之前幾次印象相同,九福晉其人氣質端莊,落落大方,就是臉上沒什麼笑容,顯得有幾分孤傲清冷。
“九弟,九弟妹。怎麼沒帶孩子們一塊兒來呢?”
胤祐上前打了聲招呼。
周瀾泱便從胤禟身後湊了出來,笑說:“太吵了,就不帶他們來了。呀,弘煦來了。”
聞言,弘煦也揚起手大大方方的招呼道:“九叔好,二位嬸嬸好。”
“原本我也不想帶着他,可我又想着,我和七爺都不在家,留他一個人在屋子裏不定怎麼鬧騰呢,這不就給帶上了。”餘十九摸了下弘煦的小腦袋,笑盈盈的和周瀾泱說話。
九福晉臉上有了些笑容,輕言細語的說道:“弘煦明年也該進無逸齋了吧?和咱們家弘映一塊兒,也能有個伴。”
弘映是周瀾泱的兒子,比弘煦大幾個月,餘十九鮮有見着那孩子,不過倒是聽說那孩子被九爺慣的不成樣,成日在府上鬧的雞飛狗跳的,隔壁府幾個叔叔伯伯的府上,是被這小子鬧的苦不堪言。
想到這兒,餘十九笑開了。
“兩個皮猴子湊一堆,到時候不知得多熱鬧。”
九福晉掩脣輕笑。“七嫂說的是。”
“誒,你們在這兒站在做什麼?”
不遠處又傳來一道嬌俏的女聲,衆人回頭,原來是十福晉過來了。
她將胤俄遠遠的甩在身後,小跑過來,興高采烈的和幾個妯娌行了個平禮。
“咱們快些進去吧,在外頭站着擋道兒。”
十福晉一手挽一個,拉着衆人往裏走。
胤俄追上來,抱怨了句:“哎呀你慢點啊,每次趕上有宴席都這麼風風火火的,生怕別人不知道咱們府上快揭不開鍋了嗎?”
“怎麼口無遮攔的,皇帝的兒子府裏都還能揭不開鍋了?”
胤禟睨着胤俄,不輕不重的訓了他一句。
胤俄肩膀一聳,整張臉都寫滿了無所謂。“皇帝的兒子,也沒有餘糧啊,那麼多張嘴每日要喫要喝的,俸祿就那麼點,我能怎麼辦?”
“有你九哥在,他餓不着你。”胤祐笑笑,率先走開了。
“誒,七哥七哥!”
胤俄上前,攔住了胤祐,嬉皮笑臉的打聽着:“老爺子說要南巡,可有個章程出來了?他要帶哪些人去,哪些人留京啊?”
胤祐頓了頓,語氣低沉。
“這…我也還不知道。”
說罷,胤祐又衝着胤俄笑了笑,邁步走開了。
對着胤祐的背影,胤俄嗤了一聲,“他能不知道?我那天可親耳聽見老爺子把他和老三一塊兒叫進南書房的。他如今多得老爺子青眼啊,還說自己不知道?嘖,這人怎麼老是這樣?軟硬不喫的,什麼也問不出來。這一套啊,就是跟老四學的!”
“你那麼問,能問的出來就怪了。”
胤禟白了胤俄一眼,看着這弟弟臉上寫着明晃晃的傻瓜兩個字。
殿內很是熱鬧,除了一些熟悉面孔,還有些鎧甲未退的將士們坐在右側,正中的席位自然是康熙,身邊是太后與幾位妃嬪。
胤禔正弓着身子在康熙身旁低低的說着什麼,再旁邊一個…有些眼熟,餘十九還在回想那人是誰。
便見胤禟過去挨個行禮後,朝那人喊了聲五哥。
“阿瑪,母親,我去與弘昇說說話。”
弘曙低聲稟報了句,得到了胤祐首肯,便躥了過去。
“弘昇是五爺的兒子?”
“嗯,是五哥的長子,和弘曙年歲差不多,他們很要好。”
胤祐拉着餘十九的手腕。“我們也過去給老爺子打聲招呼。”
餘十九一看那麼多人,康熙那一排所處的位置其實和宴席有些距離。更別說,坐在那邊兒全是大佛。
餘十九心裏有些發憷,唯恐上前哪裏不對勁就惹了笑話,沾了是非,到時平添麻煩。
她輕輕搖着頭。“要不你去吧…我看着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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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
胤祐笑了,“你看看你身邊還有孩子嗎?”
餘十九手心空空如也,纔看到弘煦早跟着弘曙一塊躥過去了,那位弘昇小爺正樂呵呵的像捏面糰一樣捏着弘煦的臉。
“走吧…”
“哎呀,我能不能不去啊…”
餘十九還是躲,“我平日鮮有進宮也沒人說什麼啊,老爺子估計都不記得我長啥樣,待會兒若是瞧見了,反而想起我是誰了怎麼辦?”
“不會的。”
胤祐攀着餘十九雙肩,語氣嚴肅又認真。
“你是七福晉,在老爺子看來,他現在就只記得你這麼一個身份。平日是自家府上就算了,這種場合,你這位七福晉還是要注意身份,做和自己身份相宜的事兒,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