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維拉遲疑不語，里昂不知道該不該再說下去，畢竟在今天說這些，他內心還是有一些忐忑和不忍。
“維拉，我不想把話說的太絕，但是姜鈺琪已經在薇樂引起衆憤，你爲什麼還要一再維護她？難道薇樂就不是你的心血嗎！”
“正是因爲那是我的心血，纔不會讓任何人毀掉它。”
維拉收回審視的目光，重新投向儀式那邊，幽聲開口，“里昂，不必遮着掩着了，既然你都已經邁出這一步，不如把你的話說完吧。”
“我、我沒有別的意思……”
里昂一向對她有些敬畏，這個時候也不例外，但是心中的慾望到底還是難以壓制。
“我只是希望你能讓姜鈺琪離開，這也是其他股東的意思，不然的話，薇樂很可能面臨有史以來最大的一次動盪洗牌。”
這在維拉聽來，不啻於赤裸裸的威脅！
而她一向是不受任何人威脅的！
“是嗎？”維拉看着他好不容易下定決心的模樣，不由得冷笑連連。
“別人不瞭解我，你還不瞭解嗎？當初北部那次危機，我連命都可以不要也絕不受制於人，現在這把年紀了，還會害怕那些股東的威脅？！”
里昂驚怔朝後撤了撤身子，嘴脣緊緊抿着，似乎在醞釀如何應對她的執拗。
“如果股東們撤股怎麼辦？”里昂眼中眸光閃爍，“包括我，我也不想跟着一個沒有指望的人，去走一條看不到希望的路。”
維拉毫不猶豫應承，“那我當然是祝你們好運，法務和財務會覈算好一切，大家拿走該拿的，留下該留的，從此一拍兩散！”
里昂根本沒有想到她會這樣堅決，眼中多了一抹絕望，“維拉！據我所知，你和姜鈺琪相識也不過幾個月！”
“從薇樂還是一個小貿易公司的時候，我就在不到三百平的廠房裏，替你沒日沒夜地趕工，這些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你就一點都不珍惜嗎！”
維拉微微眯眸，彷彿看着一個怨婦一般嫌惡地看着他，“不是我不珍惜，而是你們不再信任我！”
“姜鈺琪雖然年輕，但是能力卻不容置疑，從上次太陽之花那件事就可以看出來，她的魄力膽識還有才情，足夠成爲薇樂新的主理人！”
“哪怕是里昂你，也沒有她那樣的手段！”
維拉不容置疑的口氣，和條理清晰的舉證，讓里昂有些自慚形穢，不得不承認，他也曾經欣賞和羨慕過姜鈺琪。
那麼年輕的一個女人，在大風大浪面前也毫不怯弱，確實有維拉年輕時的風範。
可是欽佩歸欽佩，牽涉到金錢利益，里昂又怎麼可能讓步？
“我們確實不敢再相信你，爲了一個僅僅認識幾個月的人，你就要拋下我們這些一起打拼的老友，難道這還不夠讓我們心涼的嗎？”
聞言，維拉輕嘆一口氣。
不管她和里昂以及另一位股東將來會怎樣，至少該說的話要說清楚，就算最後鬧掰了，她也絕不會背任何黑鍋！
“話已至此半句多，”她冷冷擡眸，“你包括其他的股東，不過是因爲姜鈺琪想要讓利那些訂單，就覺得自己利益受損。”
“但是你們又不知道該怎麼驅逐她，於是就找了些莫須有的屎盆子想要扣在她頭上，比如說她勾結外人，又比如她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
“你們想要的薇樂是死而不僵的百足大蟲，好讓你們可以藉着吸血活命，但是姜鈺琪決不允許薇樂這樣半死不活，這就是你們的矛盾所在。”
“她今天能讓利訂單，明天就可能觸碰你們更多的利益，所以你們害怕厭惡，一定要把她趕走，是這樣吧？”
這幾句話句句都打在里昂的七寸上，沒有一句沒點到他的內心，他只能把頭轉向一旁，不敢正視那凌厲審視的目光。
“可是員工呢，他們真的也這樣想嗎？”
維拉嘴角的冷嘲更甚，“如果有必要，我可以立馬回薇樂開會，聽聽公司高管們的意見，如果他們也是這個說法，我立刻採納你的建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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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昂的身子微微顫了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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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怎麼行？！
高管們只拿工資做事，當然不可能與他們這些股東同一個立場，股東下面錯綜複雜的利益鏈早都讓高管們苦不堪言——
得不到任何利益，卻又要替股東們背鍋，他們當然希望姜鈺琪能夠整頓這種情況。
“我的話就說到這兒，”維拉站起身來，鄙夷地朝他看了看，“他們不該讓你來跟我說的，你甚至連說這話的立場都沒有！”
里昂的臉立刻因爲羞愧而漲紅！
他很清楚維拉這話是什麼意思。
剛到薇樂面試時，他只是一個畢業很久，也失業很久的落魄設計系學生，雖然有些才情，但沒有合適的工作履歷，已經落魄到靠領救濟生活。
但是維拉查人善用，接納他之後一直鼓勵幫助他，甚至一路提拔到今天的位置，自己今天的一切都是維拉給的。
維拉不是一個不念舊情的人，這一點他比誰都清楚。
可是今天他不能不來坦白心跡，因爲據他所知，維拉已經病了而且病的很嚴重，只不過沒有外傳罷了。
一旦維拉倒了，姜鈺琪還會念及舊情嗎？
大難臨頭各自飛，他必須給自己找一條出路。
“你說的對，”里昂忽然無賴地笑了笑，“我就是一個不中用的東西，但我也要爲自己打算，你知道的——”
“我也不是年輕人了，還有孩子和家庭需要照顧。”
這話簡直刺耳至極！
這裏正在舉行夏莉爾的道別儀式，維拉強忍着失去孩子的痛苦站在這裏，他卻要提起孩子和家庭，怎麼不算一種報復呢？！
維拉打心底覺得有些噁心，眼中的冷光隔着墨鏡刺向里昂。
看來，今天就是他們二十幾年友誼的終結，而維拉也不覺得有什麼遺憾，畢竟這個人已經算不上是朋友了。
“那你就好好找找後路吧，薇樂應該給不了你什麼了。”
說罷，維拉準備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