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世的記憶,深入骨髓。
那一世的疼痛,刻骨銘心。
所以哪怕就是到了現在,範清遙也依舊能夠清晰想起被人踩在腳下的滋味。
當然,範清遙承認,那個時候自己的蠢不可及。
所以淪落爲被人踩在腳下的螻蟻,她不願任何人。
但現在……
她真不知道芸鶯究竟哪裏來的勇氣,還敢這般的挑釁她。
起身繞過書案提筆寫信,不出片刻便是將方子遞在了產婆的面前,“速速拿着方子去太醫院抓藥。”
產婆不敢耽擱,忙接過方子走了出去。
芸鶯看着產婆離去的背影,有一瞬間的慌亂,“範清遙你,你想幹什麼?”
範清遙不緊不慢地挽起一雙袖子,順帶將自己散在身後的長髮全部盤在了腦後。
面對芸鶯的質問,她仍舊在笑着,“既芸鶯答應自己不願意用力氣,我便只能另尋他法了,不過芸鶯答應放心就是,只要有我在,定能保證你肚子裏的孩子平安降生。”
芸鶯,“……”
不但殺人還誅心。
範清遙這個賤人賤人賤人!!
芸鶯都是要恨死了,但是現在躺在牀榻上的她根本用不出半點的力氣。
眼看着產房內所有人都在聽着範清遙的指揮,她則完全如同砧板上的肉一般,哪怕是想要拼盡一切的掙扎,也只能乖乖被人宰割。
這樣的場景,是那樣的似曾相識……
只是在夢裏,被折磨致死的那個人是範清遙。
而現在,被魚肉的那個人卻變成了她!
太醫院那邊的速度很快,現在皇宮裏所有人都關心着芸鶯答應肚子裏的孩子,太醫們自然是不敢有半分耽擱的。
以至於等產婆回來的時候,範清遙所開的藥方都是被太醫院給煎好了。
範清遙仔細聞了聞溫熱的湯藥,確認過後纔是吩咐宮女道,“將藥灌下去。”
灌,灌下去?
宮女們懵逼了。
就算躺在牀榻上的這位不是貴妃,也是個主子啊!
芸鶯躺在牀榻上,虛弱地喊着,“我看你們誰敢動我!”
範清遙則是再次看向那些宮女,“若芸鶯答應肚子裏的孩子有任何的損傷,你們就是搭上九族都賠不起。”
人,都是怕死的。
越是站在低處的人,便越是寶貴着自己的命。
宮女們聽着這話,也是後知後覺地反應了過來。
太子妃說的沒錯,就是現在外面還坐着整個後宮的娘娘們呢,一旦芸鶯答應肚子裏的孩子真的出了什麼事情,她們哪裏還能有什麼活路?
幾乎是瞬間,那些宮女們便是端着藥,將牀榻上的芸鶯給攙扶了起來。
芸鶯自然是咬緊牙關不願配合的,甚至是用盡全力在搖着頭。
奈何這些宮女完全是按照範清遙的吩咐,真的是扒開芸鶯的嘴將湯藥往裏面灌。
苦澀的湯汁瞬間涌入喉嚨,嗆得芸鶯眼淚都是流了出來。
等一碗湯藥全部灌進了嘴巴,芸鶯早就是鼻涕眼淚模糊一片了。
透過模糊的雙眼看向範清遙,芸鶯都是恨不得現在就將範清遙按在地上扒皮剔骨,只是連叫罵的時間都不給她,錐心的疼痛便是從腹部瞬間擴散而開。
這疼,不但來的猛烈,更是洶涌得很。
倒在牀榻上的芸鶯本能地張開嘴巴驚聲慘叫着,“啊啊啊——!”
估計是這叫聲實在是太過悲慘了,就連坐在外面的妃嬪們都是聽得膽戰心驚。
愉貴妃直接就是彈了起來,邁步就要往產房裏衝。
甄昔皇后看着愉貴妃的身影,卻是不緊不慢地開口道,“愉貴妃這是要做什麼?”
愉貴妃回身看向皇后,“芸鶯答應的慘叫聲,難道皇后娘娘沒聽見麼?”
“聽見了又如何,誰生孩子不是疼着過來的,產房重地,本宮奉勸愉貴妃還是沉得住氣一些的好,不然若是驚鬧出了什麼亂子,可別說本宮這個做大的不幫忙兜着。”
你想進去可以啊,只要你能承受得住事後皇上的怒火就好。
說白了,本宮就問你抗不抗揍吧。
愉貴妃,“……”
可惡的皇后是被範清遙給傳染了麼?
不然這嘴巴怎麼也跟荼毒了似的!
潘德妃見愉貴妃僵持在原地,連忙起身打着圓場,“皇后娘娘說的是,生孩子都是九死一生,臣妾知道愉貴妃菩薩心腸,擔心芸鶯答應,可太子妃不是在裏面嗎?凡事都有太子妃頂着,愉貴妃放寬心就是。”
這話說的,擺明了就是出任何事情都有太子妃擔着。
張淑妃聽着這話就不樂意了,“太子妃奔波回來便一頭扎進了那產房裏,不喊苦不說累的,潘德妃不領情也就算了,現在還沒出事呢,就一早把屎盆子舉在了太子妃的頭頂上,恕臣妾愚鈍啊,潘德妃莫不是很希望芸鶯答應這一胎出事?”
你自己跟狗似的巴巴,給愉貴妃找臺階也就算了。
還非要拉着太子妃當陪襯,是誰慣得你毛病?
潘德妃被張淑妃懟了個烏眼青,臉都是黑了。
愉貴妃則是趁機坐回到了椅子上,只是屁股還沒坐穩,就是見英嬤嬤行色匆匆的進了門。
在衆人的注視下,英嬤嬤悄悄在愉貴妃耳邊輕聲說着什麼。
愉貴妃雖面上風平浪靜,但那放在扶手上的手卻狠狠地攥緊了一下。
哪怕只是一瞬,也沒能逃得過甄昔皇后的眼睛。
與此同時,百合的身影也是出現在了門口。
產房裏,芸鶯的嘶吼聲還在繼續。
強烈的疼痛沒有任何間隙的排山倒海而來,想要極力擺脫掉疼痛的芸鶯,只能本能的不停用盡渾身的力氣。
一直到了現在,芸鶯才知道範清遙就是故意在折磨着她!
範清遙蹲在牀尾,伸手向內,時刻掌握着胎兒的位置。
倒並非是故意折磨芸鶯,誰叫她明擺着不願意用力,既是如此,她只能幫上一幫,讓芸鶯好好的用力,乖乖地生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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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產房內端出去血水,一盆接着一盆。
看的人觸目驚心的。
也是不知道過了多久,產房內才傳來了一聲孩童的啼哭。
“嗚啊——!”
響亮的聲音,如同劃破壓抑的一把利刃,讓所有人都跟着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