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麼來了?
長公主心中有瞬間慌亂,齊嬤嬤見到眼前的男人,神情也是一滯,幸好她反應快,趕緊叫來小丫鬟把碎茶杯給清掃乾淨,又重新給長公主上了一杯茶。
“主子?”
“嗯,再搬個座位來,讓陸國公坐下。”
長公主手指絞着帕子,強迫自己鎮定下來,她面上帶着驕矜,陸遠山絲毫沒看出她有出格的情緒。
他心中低落,勉強笑了笑,“臣多謝殿下。”
即使這麼多年不見,她還是對他這麼冷淡,放不下的那個人只有他罷了。
陸遠山給趙璟行禮後就在座位上坐下,他正好斜對着長公主,看着女人正襟危坐的模樣,他心中苦澀,端起茶水一飲而盡,那模樣還以爲是借酒消愁。
姜妙和沈宴清對視一眼,兩人心中都有些無奈,看來長公主對陸叔並沒有那個意思,雖然他們想撮合,但得兩人情投意合纔行。
姜妙雖對陸遠山有好感,但長公主纔是她的親孃,她自然把親孃放在第一位。
然而長公主並沒有她表現的那麼淡定,她對陸遠山始終是愧疚更多,年少時她一心追求姜柘,以爲得遇良人,將陸遠山的情意踏在腳下。
可誰想到遇人不淑,不過成親一年,姜柘就露出了真面目,往後十餘年的歲月裏,她寡居府中,不願見外人。
陸遠山上門求見過多次,都被她閉門謝客,後面姜妙失蹤,長公主一夜之間老了十歲,跟姜柘的感情更是徹底決裂。
陸遠山半生未婚,他的情她怎麼能不明白,就是因爲太重,所以她纔不能要。
桌上的氣氛有些凝滯,還好很快開席,今日長公主讓人準備的海鮮宴,麻辣小龍蝦擺了滿滿一桌,秋後的螃蟹也肥的流油,她一手一個喫得正香,父母輩的愛情糾葛就讓他們自己糾纏去吧。
沈宴清知道她喜歡,自己不喫專門給她剝,他動作優雅,即使手上沾滿了油,卻依然顯出矜貴來。
“謝謝相公,你也喫。”
姜妙埋頭苦喫的同時還不忘對他甜甜一笑,手指捏着一隻蝦遞到他嘴邊,沈宴清張嘴接住,只覺得比什麼都香甜。
“好喫。”
“那你也多喫點,我這些就夠了。”
兩人你儂我儂,着實讓桌上的單身狗羨慕極了,尤其是趙璟,孤家寡人二十多年,本來沒有娶妃的打算,見到他們二人的恩愛,頓時覺得手裏的肉不香了。
他要不要也娶個皇后,省得別人秀恩愛的時候他眼饞。
朝中大臣一直進諫都沒完成的事,沒想到被姜妙夫妻一刺激,這皇上就開竅了。
陸遠山第一次喫蝦,他笨拙的剝了幾隻,蝦肉都被擠碎了,他緊抿着脣,像是在完成一件大事一樣,終於在剝了一堆之後掌握了方法。
看着手中那隻完整的蝦肉他眼中閃過一抹笑意,然後手一伸就放在長公主面前的瓷盤中。
長公主已經喫飽了,她有小丫鬟伺候,自然用不着親自動手,只是沒想到陸遠山會剝給她。
她看着盤中的蝦,眼中猶豫不決,陸遠山一直盯着她的動作,見她面上有些嫌棄(大霧),他眼中滿是失落。
這次是他逾矩了,他們不過是殿下和臣子的關係,他哪裏有資格服侍她。
陸遠山周身散發着失意的情緒,長公主握了握筷子,隨後夾起來放進口中。
後廚的師傅是南方人,做小龍蝦最是擅長,有姜妙種植的辣椒,原本蝦的腥氣也被去除,喫在嘴中又鮮又麻又辣。
她以往不愛喫這重口的食物,但現在心境轉變,身子也慢慢康復,突然覺得放棄這些美食,人生纔不值得。
陸遠山見她喫下去,整個人激動的顫抖,他低着頭把情緒掩飾住,然後就開始一個接一個的剝蝦。
長公主看着面前不一會兒就堆得滿滿的盤子,心中既無奈又好笑,她胃口就那麼大,早已經喫飽了,這些再怎麼也塞不下去了。
長公主又勉強吃了兩個就放下了筷子,陸遠山激動的情緒漸漸平復下來,看到她面前滿滿當當的盤子,臉上也有些尷尬。
他好像又做錯了,明明琳琅已經接受他的食物,他卻做得過火讓她難堪。
陸遠山動作有些侷促,一臉歉意的望着她,桌上很安靜,他怕突然開口讓她更難堪。
長公主低下頭,借擦嘴的機會笑了笑。
他還是年輕時候的樣子,做錯了事就着急忙慌的,一點也不知道掩蓋。
想當初,她追求姜柘被拒,陸遠山帶着侍衛替她找場子,把姜柘給打了一頓,那時候他也是這樣,心裏既覺得痛快,又害怕她不理他。
一晃的時間,他們已經人過中年,長公主覺得自己就是將要燃盡的油燈,最後的日子裏只想看着姜妙平安幸福,她不敢再奢求別的。
而且國公府不是尋常人家,即使她貴爲長公主,國公府的老太君也不一定會讓她進門,她強勢慣了,自然不會給人伏小做低。
失敗的婚姻嘗試一次就夠了,何必想不開再踏進去。
陸遠山見長公主對他態度突然冷淡,他心中更慌了。
桌上幾個人,只有趙璟是完全的孤家寡人,他看着那兩對恩愛糾纏,直接把手中的海鮮當成了發泄口,平時飲食有度,這次竟然喫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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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祥公公適時遞過來一杯大麥茶,“皇上您喝點茶暖暖胃。”
海鮮性寒,喫多了容易傷肚子,他貴爲龍體,身邊伺候的奴婢自然用心。
晚上幾人一塊吃了月餅賞了月,陸遠山想開口辯解,但一直沒找到機會。
臨走時,姜妙給趙璟使了個眼神,幾人悄悄離開,把空間留給他們。
“琳琅,我今日不是故意的……”
等人全出去,陸遠山就迫不及待開口,他叫的閨名,長公主有瞬間恍如隔世。
“我沒怪你。”
不過是多剝幾隻蝦罷了,她還不至於那麼小氣,一直記恨在心中。
“那我下次還能見你嗎?”
他今日蹭着姜妙的光才進來,陸遠山小心翼翼的問她。
“人生不過幾十年,你又何必把時間浪費在我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