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媛媛在秦家待了三天,這三天是她這些年最高興的日子。
秦家人和善,作爲秦家最小的孩子,她受到了一家人的寵愛,那是在侯家從未感受過的,侯媛媛清冷的小臉上都重新出現了笑容。
秦掌櫃給女兒買了衣服首飾,恨不得把這些年缺失的都補回來,她親手做羹湯,就是想讓女兒能嚐到母親的手藝,喫到母親的味道。
侯媛媛捧着面碗,眼淚落在湯中,她吸了吸鼻子,夾了一大筷子面條放進口中。
秦掌櫃的手藝其實只能算一般,面條好做她又提前問姜妙要了食譜,這碗陽春面清淡鮮美,侯媛媛一口氣就吃了大半。
“很好喫。”
“你喜歡娘再給你做.……”
秦掌櫃摸着她的髮髻,語氣溫柔的說道。
“好。”
侯媛媛甜甜點頭,但她說完兩人都沉默了。
三日之期已到,侯家人明日就會接她回去,以後能不能再喫到秦掌櫃做的飯都難說,這樣想來,侯媛媛眼裏的淚更多了。
她將最後一口面湯嚥下,喉嚨中都有些哽咽。
“娘,我不想走.……”
能跟在母親身邊,她怎麼又會願意回到冷冰冰的侯家呢。
那方院子將她圈禁,侯家人對她不管不顧,現在還把她當做綁住秦掌櫃的籌碼,侯媛媛對這個生父只剩厭恨。
“娘也不想你走.……”
秦掌櫃也忍不住落下淚來,她將女兒抱在懷中,十歲的小娘子身形纖細,秦掌櫃撫着她削瘦的背,心中滿是憐惜。
“娘答應你,以後絕對會將你從侯家帶出來,你再等等娘,好不好?”
“好。”
侯媛媛窩在她懷中輕輕點頭,她會等着孃的。
這晚秦家人心裏都很難受,就連一向善談的秦三爺都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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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君皓恨恨的拍了下桌子,“咱們不把媛媛送走,他們侯家又能怎麼着,難道還能搶回去不成?”
他平日沉穩,但遇到親人的事上,也難得帶了少年的義氣,更別說媛媛這麼乖巧,雖只相處了三天,秦君皓對這個外甥女就已經很親近。
他怎麼也不想看着侯媛媛被侯家帶走。
“說什麼傻話,難道我們就想讓媛媛走?當初是榮寧郡主讓媛媛來秦家,咱們把人留下,侯世賢還不去向皇上告狀,秦侯兩家的事不該把郡主牽扯進來。”
秦三爺沉聲開口,秦君皓沒了話說。
“兒子知道,但就這麼眼睜睜看着媛媛走,我做不到。”
“日後總會有機會再來的,媛媛過幾年就是說親的年紀,侯家還能拘她一輩子不成,日後成了親就能經常走動了。”
“那還有好久呢.……”
秦彥珺嘟了嘟嘴,看侯媛媛的眼神滿是憐惜,難道他們要好幾年都見不了面嗎?
“哎。”
一家人紛紛嘆氣,晚上也沒睡好,翌日天剛亮,侯家的馬車就到了秦家門口。
侯夫人還是親自來接的,她今日打扮的比生辰宴那天更隆重,秦掌櫃的容貌給了她打擊,她存着找回場子的心,把壓箱底的首飾都戴上去了,這會兒花枝招展的跟個野雞一樣。
“媛媛臉色怎麼這麼差,秦家沒有小輩,連個孩子都照顧不好,我和你爹不讓你來是爲你好,日後還是待在自己家的,咱們家的丫鬟婆子做事穩當,絕不會慢待了主子。”
侯夫人指桑罵槐,站在大街上扮了回慈母,秦掌櫃跟女兒昨日說了大半夜的話,今日氣色也很差,和侯夫人站在一塊,確實不如她光鮮亮麗,一對比還真坐實了她下堂婦的身份。
侯夫人要是頭上有雞冠子,這會兒都該抖起來了,若知道能把秦掌櫃比下去,就該讓侯世賢跟着來,這幾日見了前妻侯世賢跟丟了魂似的,連她屋裏都不去了,侯夫人心裏恨的很,看秦掌櫃越發不順眼。
侯媛媛掙開她的束縛,拉着自家孃親的手。
“娘,媛媛先回去了.……”
她眼圈還是紅的,說話間眼淚又要落下來,秦掌櫃趕緊給她擦了擦。
“莫要哭了,仔細傷了眼睛。”
“嗯,媛媛不哭,娘也不要哭。”
她踮起腳來把秦掌櫃眼角的淚拭去,兩人母慈女孝的場景讓街上圍觀的人溼了眼眶。
“哎,這秦家的大娘子也是個命苦的,這麼多年才能見女兒一面,才幾天啊又被夫家給接回去。”
“可不是,看那侯家的繼夫人一臉的刻薄相,一看就是個不好惹的,這前妻的女兒在家能落到什麼好,有了後孃就有了後爹,看來侯娘子在家沒少受委屈,要不然幾年沒見生母,只相處幾天她就跟秦氏這麼親。”
“看看她身上穿的,再看看那位繼夫人,這侯家對她哪有什麼好。”
衆人議論紛紛,多數都是對侯夫人的指責,她臉色又青了,精心打扮的樣子沒人看就罷了,還把她想成是欺壓繼女的惡毒後母,侯夫人要不是想要維持那點臉面,她早就撕破這些人的嘴了。
“好了,你們別哭哭啼啼了,老爺還在家等着,媛媛快點跟我回去吧。”
她撞見秦掌櫃就沒好事,侯夫人耐心耗盡,不願再聽旁人指指點點。
“媛媛,去吧,娘日後再去看你。”
秦掌櫃給女兒擦乾眼淚,嘴角勉強勾起一抹寬慰的笑,侯媛媛輕輕點頭。
“我等着娘。”
她握了握秦掌櫃的手,轉身上了侯家的馬車,秦君皓將秦掌櫃還有秦三爺等人給她買的東西都放上車,一堆包袱擺滿車廂,侯夫人嫌棄的踢了踢。
“都什麼破爛,咱們侯家又不是沒有,你外祖家就是眼皮子淺,帶這麼多破爛回去不夠佔地方的呢。”
她嘴裏罵罵咧咧,侯媛媛將包袱往自己那挪了挪,垂着眸子不說話,侯夫人見她這幅模樣心裏更氣。
這小賤人隨了她娘,跟她犯衝。
等侯家跟沈家搭上關係,她定把這個繼女給打發出去,話說她孃家侄子摔破了頭,人變癡傻一把年紀找不到媳婦,這小賤人倒是挺合適。
侯夫人打量着她,侯媛媛忍不住打了個寒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