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妙又教給她如何快速看賬本的方法,馮家雖然變賣了大部分的產業,但地段好的商鋪、莊子是捨不得賣的,她和弟弟日後若沒有營生,就只會坐喫山空,再多的錢財也有用完的那一天。
馮玉嫺接手生意,也是想學着經營起來,給她和弟弟留個後路。
“妙丫,你懂得真多。”
姜妙教她的這些都是實用的法子,就算她對做生意一無所知,聽了姜妙的話心裏也有了章程。
“熟能生巧罷了。”
姜妙輕笑,她來古代這麼久,光鋪子都開了十幾間了,其他的不行,做生意她還是拿手的。
“哎,要是我能有你的本事,自己一個人就能照顧好玉堂了。”
就不用寄人籬下.……
剩下的話馮玉嫺沒說,但姜妙也能猜出來,就算馬知府待他們再好,也是隔着輩的親戚,尤其任氏和馬秋綾並不好相處,馮玉嫺的日子估計會不太好過。
要是她活在現代,那就是妥妥的白富美,公司產業都交給職業經理人打理,她光喫喝玩樂享受就好了。
可在古代,商人是最底層,沒有父母兄弟扶持又身懷巨寶的孤女更是衆人眼中的肥肉,除了倚靠舅家,她沒有其他的辦法。
“若是我日後想來江南開鋪子,到時候咱們合作。”
“好啊。”
兩人說了一下午的話,那邊沈宴清從馬良驥書房出來時,院子裏的燈已經亮了,傍晚又淅淅瀝瀝下起雨來,姜妙從西跨院出來,就看到他撐着傘在月亮門處等自己。
“聊完了?”
姜妙提着裙襬小跑過去,一把鑽進他的傘中,手臂挽上他的胳膊,問道。
“嗯。”沈宴清把傘往她那邊挪了挪,傍晚突然起了風,把雨絲都吹進傘裏,他慢姜妙一步,正好給她擋住雨。
“馬大人已經答應組織防洪,今夜他就已經派人去疏散下游山腳下的百姓。”
“那就好。”
姜妙聽他這麼一說,心裏也鬆了一口氣,幸好這揚州知府是個勤政愛民的好官,又有馮玉嫺的關係在,他們幾次交談都比較順利。
用過晚飯,兩人簡單梳洗後就躺到了牀上,姜妙秀髮披散在身後,她頭枕在沈宴清懷中,聽着外面越來越急的雨聲,她眼中閃過一抹擔憂,“不會有事吧?”
這雨剛停半天就又下起來,揚州城的存水能力已到極限,如果雨還不停下來很容易崩潰。
“無事,睡吧。”
沈宴清手拍了拍她的胳膊,低聲安撫着她,可他眼中的凝重卻沒讓女人看見。
窗外的芭蕉葉已經被打落,房檐下的水缸早已裝滿,院子角落裏窩着幾個蛤蟆,‘呱呱呱’叫的人心浮氣躁,他望着窗外眼神晦暗如墨。
馬家,馬良驥也沒睡着,他披了件外衣站在窗邊,傍晚已經派了府衙所有的侍衛出去,他雖然對水災還抱着懷疑的態度,但沈宴清說得對,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百姓的命只有一條,他不能剛愎自負,拿百姓的命去賭。
任氏有光就睡不着,見馬良驥一直站窗口不上牀,她輕聲喚了幾回。
“你先睡吧,我去書房待着。”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今夜沒有準確的消息,他根本無心睡眠。
“你……”見馬良驥出去,任氏氣得捶牀,也不知道那兩人下午跟他說了什麼,從傍晚開始就一副憂心忡忡的模樣,公務上的事馬良驥從來不跟妻女說,使得任氏的想法都跑偏了,還以爲他因爲姜妙的事厭惡上她。
揚州城外的蒼南縣,村子臨近淮山,接連大半個月的雨將山上的泥土都衝下來了,碎石擋在路上,行走的官兵差點被石頭絆倒。
“怎麼這麼多石頭?”
“山上衝下來的,這雨還在繼續下,得讓這村子裏的人都搬走。”
他們本就是奉知府大人的命令來疏散百姓,見到村子裏的情況,領頭的官兵心裏涌起一股急切。
“走!”
天色已經全部暗下來,百姓都已經熄燈入睡,整個村裏靜悄悄的。
官兵們打着火把,雨勢漸大,火苗岌岌可危,他們手中拿着鑼鼓,挨家挨戶的敲醒,村子裏的狗聽到動靜叫起來,村裏人也都起牀出來,見到路上都是官兵,衆人的腿都軟了。
“官爺,我們是犯啥事了,這是要把人抓走咋地?”
他們還從未見過這陣仗,大半夜的一堆官兵敲門,怎麼看都像索命的。
“收拾收拾東西趕快跟我們離開,外面雨這麼大,山上發生泥石流,到時候把你們村子都給淹了!”
“官爺,我們不能走啊,我養的雞還沒賣錢呢。”
“是啊官爺,我們家在這,走能走到哪去?”
一聽到要搬走,百姓們都不樂意,這雨下了這麼多天都沒事,哪裏會發生泥石流,這些當官的就會小題大做。
“好,你們不願意搬走,那就別怪哥幾個把你們抓進大牢,現在聽話還能回去收拾細軟,要是違抗命令,那隻能讓哥幾個抓走了,到時候洪水衝過來,你們就什麼都沒了!”
“當官的也不能隨便抓人啊,我們願意留在這又沒礙着誰?”
一羣人還想叫嚷,領頭的官兵三下五除二就把人抓起來,抓了幾個刺頭,人羣中顯然安靜多了,知道官兵是來硬的,他們也不敢再反抗。
“那我們現在就回去收拾。”
“要快!”
雨水已經有傾盆之勢,官兵們心裏着急,他們可不想死在這,然而百姓們都還不以爲然,回家收拾東西恨不得把所有的都帶走,磨蹭了半天沒一個人出來,官兵的耐心耗盡,踹了屋門就進去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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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不走就什麼都別帶了!”
“馬上,馬上,馬上.……”
見官兵們拔出刀來,百姓們慌了,拿起裝銀子的小包袱就顛顛出來,有年長的腿腳不好,被兒孫揹着,官兵清點完人數,分批護着他們往城裏去。
剛走出村子二里地,就聽到身後轟隆一聲響,山上的泥石被沖刷下來,將整個村子全部掩埋。
“大人,蒼南縣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