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亂葬崗尋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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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任鬱歡在牀上躺到半夜,悄悄爬了起來。

 翊坤宮中安靜,因爲沈衍之不來,所以任倩玉早早便休息了,跟着宮人們也都偷懶去睡覺了。

 一輪清幽的明月照着地面,任鬱歡手中提着一個燈籠,卻沒有點燃,一路繞過巡邏的侍衛朝着宮門外跑。

 西城門外附近有一片荒蕪之地,宮中若是有宮人死了,都會悄悄在這邊處理。

 任鬱歡遠遠就看到守衛在宮牆邊上換班,她立馬彎腰趴在草叢中,從宮牆邊上的狗洞鑽了出去。

 這個洞口她找就注意到了,想着有一天能夠用得上,所以特意抓了茅草把這個洞口給蓋住了。

 此刻她從宮牆裏面鑽出去,立馬就握緊了燈籠往前走。

 風吹的她的裙衫往後拉着,不知道是否是因爲靠近了荒地,只覺得陰風陣陣,森森似乎有鬼哭。

 前面有燭火晃動,肯定是宮中的人在這裏掩埋屍體。

 只聽得有鏟東西的聲音,任鬱歡立馬躲在樹後面,往前面一點點挪動。

 果然看到兩個年輕宮人,手中揮舞着鏟子正在挖洞。

 “行了吧,能夠蓋住就行了。”

 其中一個年紀大一點的宮人說道,將手踏在鏟子杆上,對着年紀小的那個宮人道:“行了,你別挖了,都什麼時候了,你不想早點回去休息?”

 那個年輕的宮人聽得,立馬將鏟子插在地上,憤恨說道:“我當然想要回去了,可是這個洞恐怕不夠蓋住他的屍體。”

 “哎喲,早晚都會被野狗挖出來,隨便弄一下就行了。”

 “想來就是個孤鬼,死不死的沒人在乎的。”

 那個年輕的宮人聽得悄悄說道:“我聽說是惹惱了翊坤宮的貴妃娘娘,直接被打死的,可真是可憐呢!”

 那個年紀大的宮人打個哈哈道:“行了,您老這輩子不如意,爭取下輩子投個好人家。我們只是聽命行事,一切恩怨與我們無關。”

 他說完就將席子一託丟入了坑洞之中。

 那坑洞很淺,只剛好讓小六子躺在裏面,他們隨便用鏟子將黃土蓋上,收工便走。

 “等會得去弄點黃酒喝,去去邪氣。”

 等到他們走遠了,任鬱歡立馬從樹後面跑出來,過去找到他們剛纔囫圇弄的那個地方一看,草蓆都未曾蓋住。

 任鬱歡跪在地上,淚水滴落在黃土之中,握緊拳頭,指甲掐入了手心之中。

 “誰說小六子沒有家人?”

 任鬱歡無法去想他的家人知道他死了之後會怎麼辦。

 小六子和任鬱歡說過,他每個月都將宮中的俸祿寄回去,家裏人拿到了都非常高興,還託了外面的代寫先生幫他寫了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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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六子不識字,總是求任鬱歡幫他讀。

 任鬱歡伸手在地上亂摸,將那捲草蓆從沙子裏面挖出來。

 很快就聽得馬車的聲音來了,空中傳來一聲口哨之聲。

 那是她和沈鶴北約定的碰面記號。

 任鬱歡點燃了一路帶過來的燈籠,在空中畫了一個圈。

 見到她的迴應,馬車這才從大道之上踏入小路之上。

 任鬱歡看到他們要架着馬車進來,立馬跑過去,一邊跑一邊叫:“請不要讓馬車進來,這下面肯定都埋着人呢!”

 沈鶴北朗聲叫停,趕馬車的手下立馬就停下了馬車,轉身對着轎子中說道:“王爺,這一路都是亂葬崗,怎可讓王爺下去走路?”

 沈鶴北卻擺擺手,從轎子中走了出來,跳下馬車道:“將馬車趕回大道上去等着。”

 說完就跟着另外一個手下,點着一盞琉璃燈籠走了過來。

 任鬱歡氣喘吁吁,看到沈鶴北一身白衣,外面罩着銀色披風,風吹的秀髮朝着臉頰兩邊飛起,他一臉擔憂望着任鬱歡。

 “你怎麼滿頭都是汗?”

 任鬱歡身子還虛着,跑了這幾步已經覺得渾身乏力,腿軟站不住了。

 她雙手壓在膝蓋之上,強打了精神站了起來。

 “我沒事。”

 沈鶴北看着難掩擔憂,上去伸手握住了她的手,任鬱歡小心翼翼掙脫出來,對着沈鶴北說道:“多謝王爺,我沒事的。手上都是泥土,恐怕污了王爺的手。”

 沈鶴北平日確有潔癖,但是此刻卻沒那麼在意了,只是拿眼睛在任鬱歡臉上看着,她一副隨時都可能暈倒的樣子,實在讓人不放心。

 “你說有急事?”

 任鬱歡咬着脣,滾落兩行淚來:“我的······如同弟弟一般的宮人小六子,爲了幫我被貴妃杖斃了,就丟在前面。”

 沈鶴北的手下一聽,頓時森然冷目斥責道:“荒唐,你竟然因爲一個死掉的宮人,讓王爺半夜來這種地方,若是王爺出了——”

 沈鶴北語氣平和,卻有股森然不可違抗的森冷:“我沒事,也不會有事。”

 說完又柔聲道:“我明白了,我會幫你好好安葬他,帶話給他的家人。”

 任鬱歡擡起淚眼望向沈鶴北,立馬就要跪下,只是沈鶴北的動作更快,已經抓住了她的雙手。

 “奴婢感激王爺,無論什麼事情,只要王爺吩咐,奴婢什麼都願意去做。”

 沈鶴北對着身旁的手下一點頭,那手下先就過去了。

 他將草蓆展開來看,確定了一下宮人之後重新裹上就扛在了肩膀上,朝着馬車的方向走。

 “你可知道他的家人在哪裏?”

 任鬱歡拿袖子擦掉淚水,從懷中摸出幾封書信:“這個上面有寫。”

 任鬱歡握着書信又忍不住落下淚來:“小六子在宮中當差,送回去的俸祿幫了家裏不少的忙,一大家子,存了一年的錢,從長屋搬到了井口巷裏,正要開始好生活······”

 沈鶴北伸手將書信收入袖中:“安心,我會好好解釋,安撫。”

 任鬱歡再次拿手去抹眼淚,沈鶴北見她說上的泥土都擦到臉上了,一雙杏眼都哭腫了,心下憐惜不已,忍不住輕輕將她攬入懷中。

 任鬱歡沒有躲,靠在沈鶴北懷中痛哭。

 沈鶴北的手下在遠處拱手道:“王爺,巡邏隊馬上就要來了,我們得離開了。”

 任鬱歡聽得,立馬回過神來,從沈鶴北懷中掙脫出來:“王爺,你快走吧,我也是他偷偷跑出來的,得馬上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