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六點左右，煜辰回來了。
池煙現在已經摸清了他的習慣，一般這個點回來，就是還沒喫飯。
她見到他，頗爲自責地說：“瞧我這記性，家裏米喫完了，竟然忘了買！”
煜辰掏出手機，“我讓人送過來。”
池煙忙說：“不一樣，我一直在夜市那家米店買，他們家的米纔好喫。你每次喫的就是那種，想想，是不是比別家好喫？”
煜辰側頭，實事求是“嗯”了一聲。
池煙愁眉苦臉，“一袋米10公斤，我又拿不動。”她瞄了他一眼，試探着說：“要不，你跟我一起去？”
閨蜜大法好，閨蜜大法妙。她要趁熱打鐵一鼓作氣，撕下這個男人表裏不一的僞裝。
“沒空。”煜辰掉頭往書房走。
池煙在後面自哀自怨，“女人生來柔弱，原來，有時候壓垮人的只不過是最後一根稻草。我好想哭……”
煜辰黑着臉走了出來。
“帶路。”
兩人並肩在小區裏走，這是兩人認識後，第一次共同出門。
小區裏綠化率很高，銀白色的月光透過叢葉枝縫灑在石道上，夜風徐徐，萬家燈火環繞四周，有一種靜謐又安寧的煙火氣。
煜辰的腳步慢了下來，變得閒適又放鬆，“這個小區，晚上和早上完全不同。”夏日的夜裏，他的聲音有些潮溼。
池煙閉着眼，感受拂面而來的涼爽，沒有說話。她決定以後每天晚上都要在小區裏走走，這種高檔小區以後也沒什麼機會入住了，要珍惜這短暫入住的時光。
煜辰看她一眼，她平日對他的話一貫熱情附和得過頭，此時這麼安靜少語，讓他有些意外。
兩人順着小區外的河道，一路走到附近夜市，燈火輝煌，熙熙攘攘，又進入另一個熱鬧人間。
“米店在夜市最頂頭。”池煙指給煜辰看，念念叨叨，“挺遠的吧，我沒騙你吧，我一個女生提着10公斤米怎麼走得了這麼遠。”
“呀，小烏龜啊！”池煙眼睛發亮，朝一個攤位湊攏去。
煜辰遲疑了一下，跟了過去。
池煙蹲在地上拿手指撥動小烏龜的殼，小烏龜四爪亂劃，十分有趣。
她擡頭問煜辰，笑靨如花，“煜辰，你說它能活多久？”
他立着，她仰着看他，燈火投映在她清亮的眸子裏，像兩簇跳躍的小火苗。
他移開目光。“看你怎麼養了？”
“養得好呢？”
“養好了，它能送你走。”
烏龜老闆看着兩人離去的背影搖頭，“這麼帥的男人，怎麼就長了一張嘴呢……”
女人氣鼓鼓走在前面，一副完全不想理人的樣子。煜辰眼神不好沒戴眼鏡，從他的高度看，只見她小小個子在人羣中不停穿梭，便亦步亦趨，免得跟丟了。
池煙看見旁邊的烤串店，停下了腳步，在外面找了個桌子坐下。
煜辰插着褲兜走過來，“不是買米嗎？”
“我今晚不想做飯。”池煙眼神幽怨瞪着他，“保不齊我命短，被某個毒舌的人詛咒成功，趁我現在好好活着，我要想喫什麼喫什麼。”
“你想喫什麼？”煜辰眯眼看頭頂上的招牌，看不清。
“烤串，啤酒！”
煜辰歪頭想了幾秒，長腿一跨坐在她對面，“啤酒不行。”
“爲什麼？”
“你酒量不行。”
莫名其妙，就跟和她喝過似的。池煙橫了他一眼，喊了老闆點餐，也懶得問他，點了些烤羊肉串烤雞翅一些自己愛喫的。
烤串端上桌，老闆拎過來四瓶啤酒。
“老闆，我們沒點啤酒。”池煙道。
“今天小店活動，點烤串送啤酒！”
“我們不需要。”煜辰說。
“烤串不喝啤酒，滋味少一半！四瓶啤酒，年輕小夥不跟喝着玩似的，咦，你們兩個不會沒一點酒量吧？”
兩人默契地不再說話。
池煙拿起羊肉串開始喫，煜辰卻坐在那裏半天不動。
她奇怪地問：“你不餓嗎？”
煜辰皺着眉頭看着桌上的食物，沒有說話。
她忽然意識到什麼，“你不會，長這麼大沒喫過烤串吧！”這一聲驚呼有點大，旁邊幾桌都看過來。
煜辰臉有點灰，“這種東西，高脂高油，炭火煙中都是致癌物質，我爲什麼要喫它？”
池煙仍是一臉驚訝，“它好喫啊！”
旁邊桌傳來笑聲。
“又不是讓你天天喫。”池煙喜歡強烈推薦分享的小人冒了出來，拿起一根羊肉串遞到煜辰面前，“來，嚐嚐，保證你不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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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邊桌的人偷偷打量着他們。煜辰看着遞到自己鼻子前面散發着孜然香味的肉串，抿了抿嘴，伸手接過。
接下來，池煙眼睜睜看着他嫌棄地嚐了第一口，第二口，又拿起一根，第二根，緊接着又開始給杯子裏倒啤酒……
這個男人，在喫方面倒是挺聽勸，一點不矯情，她突然明白煜夫人找兒媳爲什麼要廚藝好的了。
池煙看他喫得興起，眼珠一轉，試探道：“煜辰，你說我們現在的關係，算不算電視小說裏那種，契約婚姻啊？”
煜辰喫完一根把竹籤整整齊齊擺好，又拿了根烤小黃魚，“差不多。”
“那，如果是契約，應該有什麼內容？”池煙循循善誘。
煜辰喝了口啤酒，“什麼意思？”
“哦，我就是忘了，再跟你確認下，以後能做得更好一點。”
煜辰瞥她一眼，“按照我的要求，讓你往東就不要往西，這句話能記住嗎？”
“這麼簡單？”
“這麼簡單。”
他頭一仰，將杯中啤酒一飲而盡。
池煙瞪着眼前剛打開了新世界的男人：錢的事你是隻字不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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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調整了下坐姿，又說：“那要不要籤一份協議什麼的，比如要求啊酬金啊，白紙黑字寫下來也不容易忘，對吧？”
煜辰低笑一聲。
他擡起那雙微微上揚的眼睛睨她，“錢，我願意給，你不要我都給你，我不想給，你拿一百份協議都沒用，你不會真以爲那種東西有法律效益吧？”
他似乎覺得真的很好笑，手虛掩在嘴旁，胸膛有節奏地振動，又發出一陣悶笑。
她咬牙，嚷了起來：“這是我點的，都被你喫沒了啦！”
這一頓，池煙只吃了三根肉串一根玉米，其他的幾十個烤串外加四瓶啤酒，都別這個不喫碳水嫌烤串致癌的男人掃了個精光。
池煙準備喊老闆結賬，對面男人忽然站起身，直直來朝老闆走去。
“老闆！”
他還算有點自知之明，知道主動去結賬，池煙想着，沒留意煜辰的聲調比平常高了些。
一會，煜辰的聲音從幾步外傳來，嚴肅認真，義正言辭——
“你外面一排桌子，超過了黃線範圍十公分，現在立刻，快去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