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下午太陽西斜的時候,幾個戴着大檐帽的公安騎着自行車進了村。
在村裏走訪了半個小時後,帶走了還在昏迷中的孟成良。
隨之孟解放離婚的原因被迅速傳開。
村民們也不急着幹活了,個個拿着蒲扇到處找人分享這個驚天的新聞,村道上隨處可見三五成羣的人聚在一起說話。
話題的內容都差不離:“你知道不,村長跟他弟弟孟解放都被抓起來了!”
“真的?怎麼回事?”
“說是因爲孟解放家抱養的那孩子竟然是他脅迫陳知青生下來的,村長也在其中出了力!”
······。
孟盛作爲點燃這件事導火索的人,這天下午早早跟着家裏人一起去了地裏鋤草,抓人的熱鬧場面半點沒瞧上。
後面還是孟平呼哧帶喘的跑着尋過來叫道:“林叔,我大伯被公安抓走了。
雨二哥跟着後面一起去了,二爺爺讓我過來叫你們去良叔家商量事!”
孟盛聽到這話時都詫異了一瞬,着實沒想到事情進展這麼快。
他一共寄出去兩封信,一封寄給省城的陳知青,上面寫了樂樂的身份已經被許多人知道,並且成爲了別人攻擊孟解放的把柄,相信她會想方設法的把自己置於受害者的位置。
畢竟男女之間那點事,最清楚的也就兩個當事人而已,還不是由着她自己編。
還有一封是給縣裏政府的,同樣只寫了已經暴露出來的男女作風問題投石問路。
寄去省城的信就不說了,以現在的郵寄速度估計還沒到人手上。
而縣裏這封,他以爲就算引起了上面領導注意,也要再等兩天才能看到效果的。
沒想到上面動作如此迅速。
孟盛扛着鋤頭跟着家人往村裏走。
腳下的步子不停,腦子也轉得飛快。
尋思着這兩天得儘快找個藉口再去一次縣城。
兩個幫兇進去了,外面兩個正兒八經下手害他性命的仇人還在蹦躂着呢。
幾人進了村,陳紅杏這個隔房的弟媳婦不好在邊上旁聽叔伯跟女人的二三事,一個人徑直回自己家。
只走前無視前面不遠的隔房侄子孟平,嚴肅的叮囑自己男人:“本就不是什麼光彩的事,能別沾手就別沾手。
家裏老大馬上就要定親了,你自己說話做事時心裏多掂量掂量!”
“知道了!”孟成林看着在幾個小輩面前,一點不給自己面子的妻子,無奈的點頭應道。
孟盛目送母親走遠,跟着父親兄弟一路無視村民們怪異的眼神和欲言又止的表情,往村中心的孟成良家去。
規整的青磚小院裏,王翠已經顧不上馮宜家的事了,眼淚跟沒關的水龍頭似的,嘩嘩流個不停。
堂屋中間的方桌前,已經坐滿了人。
孟成良的爹孃孟安榮老兩口,昨天聽說二兒子離婚了,兩人都由孟雲送着去了縣城。
如今在座的年齡最長輩分最高的是孟盛爺爺孟安昌。
他們這一輩就兩個親兄弟,老大孟安榮生了孟成良、孟解放、孟成遠三個,這一下進去了兩。
還剩下最小的孟成遠,小時候發燒燒壞了腦子,平時使喚着幹活行,指望他支楞事是不可能的。
孫子輩,兩個成年的雙胞胎孟雲、孟雨,一個去了縣城,一個跟着去照顧孟成良了,孟歡、孟樂兩個就不用說了,只老三家十五六歲的孟平能幹點事。
孟安昌這邊有兩個兒子一個閨女,閨女嫁給了孟解放外省的戰友,除了每年寄點錢票回來,十幾年沒見過人了。
兩兒子老大孟成柏,家裏四個小子,孟傑、孟達、孟富還有孟順,除了最小的孟順才十三歲外,其他三個都成年結婚孩子都有了。
老二孟成林,生了孟超、孟盛、孟強還有孟玲,女兒孟玲外嫁,三個兒子也都是能使喚的大小夥子。
現在孟解放跟孟成良眼看倒了黴,往日裏往前湊的村人不見了影子,這堂屋裏坐着的基本都是孟安昌這一支血緣較近的人。
孟盛跟着父親兄弟進門找凳子坐下,就聽上首坐着的爺爺肅着一張滿是皺紋的臉,磕了磕手裏的旱菸杆子道:“成良、解放的事大家都知道了。
我們都是骨肉至親,斷沒幹看着的理。
我想着明兒個去幾個人,到縣裏、鄉里瞧瞧。
探探情況,幫忙跑跑腿送送東西什麼的。”
這邊話音剛落,邊上坐着的孟成柏就接了話:“爹,你也知道,我家這些天接了一個嫁妝單子,給人打傢俱都忙不過來,哪有人抽出來往外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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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成柏早年被送去學了幾年木工手藝,做得一手好木工活,村裏誰家打傢俱基本都找他,也常帶着兒子去外村攬活,家裏日子在村裏算是上好的。
孟盛看了眼長得一臉憨厚,實則滿肚子小心思的大伯,半點不意外他此時找藉口往後縮。
上輩子進監獄後聽母親說過,父親生病時滿村子借錢,好些不相干的村人都多少借了點,可大伯家怕他們還不起愣是一分沒出。
後面爺奶沒了,他們一家子搬去了城裏,跟自己家也就徹底沒再走動了。
一個肚子裏爬出來的親兄弟都如此對待,何況是眼瞅着再無利可圖的堂兄弟。
孟安昌聞言,眯着眼吧嗒抽了兩口煙後直接看向小兒子,道:“你哥家忙,沒人有空。
這事就讓你家強子跟盛娃子跑一趟縣城,他們對縣城熟悉,知道得也比旁人多一些,是最合適不過的人選了!”
孟成林打心眼裏不想兒子沾染這些糟心事,可自從十幾年前因爲媳婦跟母親不和鬧分家後,就自覺愧對爹孃,這麼些年下來,但凡父母的要求基本都沒拒絕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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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聽了父親的話,猶豫了一會兒後,還是點頭應了下來。
去縣城的人有了,接下來就是去鄉里的。
孟平年紀不大,也看出大家都不願意幫忙,想着兩個叔伯對自己一直很好,直接起身把事攬了下來。
孟安昌看了一圈全都低頭不語,把拒絕兩個字貼腦袋上的兒孫,嘆了口氣,只能由着十五六歲的半大少年出頭。
見商定好人選,王翠抹着眼淚進屋拿出了一疊錢票,遞給孟盛、孟平兩人,哽咽道:“嬸子謝謝你們了,拿着只管用,不管跑腿還是送東西啥的都得花錢,總不能讓你們出力了還倒貼!”
孟安昌緊跟着出聲:“你們拿着,回頭錢花在了哪裏,把賬記好給你們嬸子看看就行!”
“知道了!”孟盛跟孟平答了話,當場點好錢票,收進自己兜裏。
事情完了,天色也不早了,一行人又安慰了王翠幾句,就各自散了。
孟成林帶着三兒子忐忑不安的回到家裏,硬着頭皮把事情跟媳婦說了。
陳紅杏的反應一點不出他的意料之外,直接瞪眼罵道:“你個棒槌,大哥家忙,我們家就不忙?
老大過兩天就得定親,這日子是跟白家早就說好的。
喫的,用的都得置辦,地裏的事情也一大堆,我們家就有閒人往外跑?”
罵着罵着,乾脆上了手,拎着男人腰間的軟肉轉圈,嘴裏的話不停:“就你能耐,就你孝順,就你聽話!
你家老大都知道往後面縮,就你巴巴往前面湊。
也不怕被牽連了一起抓進去,合着剛纔路上我叮囑的話都白說了。
今兒我跟你講,不出事還好,要是因此出了什麼事,你後半輩子就跟你爹孃過去,反正在你心裏老子娘說的話是聖旨,婆娘兒子就是個屁!……”
孟成林疼得嘴角直咧,眼角直抽,也由着媳婦發威,只斜了眼院裏兩個看好戲的兒子,小聲求饒:“輕點,輕點,兒子看着呢!”
孟盛聞言,拉着小弟腳下一拐去了廚房,用行動表示:娘你儘管下手收拾,不用在意我們!
反正父親因爲爺奶大伯家的事,被母親收拾也不是一回兩回,他們都見怪不怪了。
孟成林腰上青紫了好幾團,陳紅杏又打又罵撒了好一回潑,可應下來的事情還得幹。
不過兩人商量後,怕家裏唯一的讀書人受影響,打算明兒一早由孟成林代替孟強,跟孟盛一起去縣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