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重的大門再次被推開,四兒媳四兒媳雅芙從裏面慌慌張張地跑了出來。
“清遙啊,你是清遙吧?”四兒媳雅芙靠近到範清遙的身邊,壓低聲音問着。
範清遙點了點頭。
四兒媳雅芙的眼淚猛地就流了下來,“這孩子可是凍壞了?我是你四舅娘,你,你和你娘怎麼落得這般地步了?”
四兒媳雅芙的心疼是真的,愧疚也是真的,這可憐的孩子究竟是遭了什麼罪,才落得這般狼狽?
“我這裏有些銀子,你先帶着你娘去旁邊的酒家喫些東西,暖和暖和身子,等晚上她們都睡下了,我再偷偷帶着你跟你娘回府。”四兒媳雅芙從袖子裏掏出了一些碎銀子塞給了範清遙,卻不敢看範清遙的眼睛。
範清遙小小地手攥着銀子,看着四兒媳雅芙鄭重其事地道,“謝謝四舅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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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聲四舅娘,叫的四兒媳雅芙渾身一顫,眼中的愧疚更濃。
“你這傻孩子,跟四舅娘客氣什麼?趕緊去吧,去吧……”四兒媳雅芙又偷偷從懷裏掏出了一袋碎銀子,悄悄塞進了範清遙的袖子裏,這才憐愛地擡起手,摸了摸範清遙那早已被雪覆成了白色的發頂。
範清遙點了點頭,拿着銀子推着吱嘎作響的板車走了。
那小小的身影漸漸消失在街道的巷子裏,四兒媳雅芙的臉上卻生出了濃濃的愧疚之色。
與此同時,身後的大門被徹底推開,已梳洗打扮過的其他幾個兒媳相續邁出了門檻。
大兒媳大兒媳凌娓冷冷地啐了一口,“不但連自己的男人都看不住,就連生出來的孩子都是個傻的,三言兩語就被騙得團團轉。”
其他幾個媳婦兒均是沉默着不說話,剛剛在門口她們看得清楚,那娘倆狼狽成那般模樣,她們光是看着都覺心酸。
大兒媳大兒媳凌娓見沒人搭理自己,面上笑着又道,“這得說四弟妹演得好,眼淚說流就流,別說是那個小野種信以爲真,就是我看了都險些沒感動的掉淚。”
四兒媳雅芙垂着眼,梗咽的聲音似譏諷又似討好,“哪裏,這還不都是大嫂子的主意好。”
大兒媳大兒媳凌娓得意地挑了挑眉,“先別忙着叫好,好戲還在後面。”
花府的門口,大兒媳笑得一臉得意,其他的幾個兒媳無不是胸口如同堵了一塊巨石般壓得沉。
不多時,掛着花府牌子的馬車停在了門口。
面色各異的幾個兒媳瞬間乖順地站成一排,恭恭敬敬地彎膝行禮。
花耀庭當先走下馬車,年近六旬,身體卻異常硬朗,經過戰場洗禮的氣息莊重而冷峻,沉着而內斂,光是站在那裏便不怒自威。
在花耀庭的親子攙扶下,陶玉賢也下了馬車,滿頭白髮卻容光煥發,面目慈愛又眼含凌厲。
“你們倒是勤快,連我和老爺提前回府都知道。”
面對陶玉賢的質疑,幾個兒媳婦垂低着頭不知該如何回答。
大兒媳大兒媳凌娓趕緊彎了下膝蓋,“回老夫人的話,剛剛我外出看見了一處奇景,怕是看錯了,便是想讓其他弟妹們也過來看看,沒想回來的路上便是剛好遇見了老爺和老夫人。”
陶玉賢疑惑,“什麼奇景?”
大兒媳大兒媳凌娓故作善解人意的道,“我見長小姐和清遙小姐正在隔壁的喫肉呢。”
頃刻之間,花耀庭和陶玉賢的臉色都是一沉。
花月憐當初因爲丞相之子與花家翻臉,不曾想最後的一往情深卻抵不過一個花樓的妓子,這些年,整個西涼都拿着此事當茶餘飯後的消遣。
花家兩位當家也並非鐵石心腸,只是花月憐一直不肯低頭認錯,這事兒便就這麼僵着。
眼下,花月憐竟帶着範清遙跑到花府的附近大喫二喝,這不是明擺着在跟花府示威?
“既她有本事,就永遠別進我花府的大門!”花耀庭怒斥一聲,扶着臉色同樣不好看的陶玉賢大步上了臺階。
除了自導自演的大兒媳凌娓之外,其他的幾個媳婦兒無不是如鯁在喉。
現在她們終於明白大兒媳凌娓說的好戲是什麼了。
被這麼一鬧,她們那可憐的弟妹就別指望再帶着清遙小姐踏入花家的門檻!
忽一陣的寒風夾雜着雪花,從街道的一頭吹了過來。
春月被什麼東西糊在了臉上,正琢磨着哪裏來的雪花竟有巴掌大,拿下一看險些沒嚇得暈過去。
這哪裏是雪花?
這根本是死人用的紙錢啊!
“吱嘎吱嘎……”
板車木輪碾壓過積雪的聲音由遠及近,站在花府門前的衆人循聲回頭,無不是被驚得狠狠一愣。
漫天紙錢紛飛之中,範清遙竟是推着那破舊的板車又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