僞善。
假惺惺。
這兩個詞,讓黎月的身子不由地後退了一步。
她咬住脣,定定地看着面前的這個孩子。
他是她的雲嶼。
從懂事開始,就能照顧她,照顧哥哥妹妹的雲嶼。
她關心自己的兒子,最後得到的結果,是僞善,和假惺惺這兩個形容詞。
她知道這肯定不是雲嶼的本意,雲嶼是因爲失憶了,才說出這種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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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心臟還是忍不住地絞痛了起來。
黎月強壓着心底想哭的情緒,努力地讓自己擠出一個笑容來:
“小伽,阿姨只是在關心你而已。”
“你……不喜歡也就算了,何必說得這麼傷人?”
女人眼底受傷的眼神,讓雲嶼的心臟微微一滯。
一種類似於心痛的情緒無緣無故地涌上來,讓他有些煩躁。
小傢伙深呼了一口氣,“黎月,我說過了。”
“我和我母親這次回來,是來複仇的。”
“你要是想用這種關懷的方式讓我背叛我母親,那你就是在癡心妄想。”
“別白費力氣了。”
“我也不會一直住在這裏,等過幾天厲景川帶我做完了親子鑑定,我會離開這裏。”
“和厲家人在一起,多一分鐘我都受不了。”
黎月的雙手在身側死死地捏成了拳頭。
她咬住脣,“爲什麼一定要覺得,我想來關心你,是有目的的?”
“我看到一個小孩子因爲別人過得幸福,既羨慕嫉妒又不願意融入所以很委屈難過,所以我來安慰幾句,難道不行嗎?”
女人的話,讓雲嶼的眉頭死死地擰了起來。
他冷冷地看着黎月:
“誰羨慕嫉妒又不願意融入了?”
“我根本沒有!”
黎月勾脣,“不是被我說中了心事,你臉紅什麼,急什麼?”
雲嶼的臉瞬間變得更紅了。
他咬住脣,別過臉不敢再讓黎月看到他的臉:
“你快出去。”
“你要是不出去,我就找機會欺負你兩個孩子!”
看着小傢伙倔強的後腦勺,黎月嘆了口氣。
即使失憶了,到底還是她兒子。
沒有人比她更懂他了。
她雙手環胸地在一旁坐下,“你不會的。”
她的兒子她瞭解,就算是失憶了,心性溫良的特點也絕對不會變的。
“你怎麼知道我不會?”
黎月看着他的臉:
“昨晚下着大雨,我和厲景川都不在家。”
“你又和他們兩個住在一起……”
“如果你想對他們下手的話,昨晚那麼好的機會,你怎麼可能什麼都不做?”
兩句話,讓雲嶼瞬間啞口無言。
他白了黎月一眼,“我沒必要跟你解釋!”
扔下這句話之後,小傢伙直接躺回到牀上,把臉對着牆壁,不說話了。
見他不理自己了,黎月嘆了口氣,將牀邊的薄毯拿過去,細心地給他蓋上之後,轉身離開。
在關門的那一瞬,黎月嘆了口氣:
“我知道你現在覺得我們都是壞人,但是你想想你自己。”
“雲默和念念和你一樣大,他們沒做過任何對不起你的事情,也做不出來對你和你母親不利的事情。”
“和他們成爲朋友,你除了能收穫到快樂之外,也損失不了什麼。”
說完,女人關上房門離開了。
聽着身後房門被關上的聲音,雲嶼盯着眼前的牆壁,沉沉地嘆了口氣。
其實按照母親的要求,昨晚他的確是應該動手的。
但是……
眼前莫名地浮現出厲景川那張臉來。
其實……
黎月過生日的那天晚上,他去找到厲景川的時候,厲景川臉上卻根本沒有意外的神情。
彷彿他早就知道他會來。
雲嶼沒有和他廢話,直接拿起刀子對準了厲景川的肚子。
可卻捅不下去。
他知道他只要按照母親的要求做了,南叔就可以不那麼痛苦了。
也知道面前的男人,是個對不起自己,對不起母親的渣男。
死不足惜。
但是當他拿起刀子的那一瞬,他渾身的每一個細胞都在叫囂着拒絕。
最後,他的刀子還是沒能紮下去。
看着他猶豫的模樣,厲景川笑了起來,“怎麼,下不去手?”
他淡淡地勾脣看着他:
“但是如果我不受傷的話,你會被懲罰,對嗎?”
男人淡定的模樣,讓面前拿着刀子的小傢伙,渾身都忍不住地開始顫抖了起來。
厲景川輕笑一聲:
“我不知道你以後有什麼計劃,但是我希望你記住,這次是你欠我的。”
說完,男人握着他的手,默默地向下捅了進去——
雲嶼瞪大了雙眼。
他看着厲景川將他的手從刀子上拿開。
耳邊聽到厲景川虛弱的聲音開口:
“記住,你欠我的。”
“傷了我這一次,就不能再傷我的家人了。”
當時的雲嶼,震驚地半天說不出話來。
過了很久,他纔有些慌亂地轉身離開。
想到那天的事情,雲嶼默默地閉上了眼睛。
他以爲厲景川會報警,會報復。
可是一直都沒有。
即使他差點死了,差點沒醒過來,但他也沒有追究。
他受傷這件事,在他醒來之後,就像是沒發生一樣。
昨夜,他因爲厲景川當衆否認他的身份而生氣,所以不想顧及自己和他的約定,直接拿着刀子走到了念念的身邊。
但心中卻一直有個聲音在叫囂着阻止他。
所以……他最後還是收了手。
小傢伙閉上眼睛嘆了口氣。
他還是不夠心狠。
不配做母親的兒子。
也怪不得母親不喜歡他。
……
從兒童房出來,黎月回到自己的房間洗了個澡。
昨晚她跟左安安和程茹喝了酒,後來又淋了雨,身上的味道很難聞。
洗完澡從浴室剛出來,她的手機就響了起來。
是一個陌生的號碼打過來的。
黎月擰眉,猶豫了一會兒,到底還是將電話接了起來:
“哪位?”
“未婚妻,我的聲音都聽不出來了?我是你未婚夫啊!”
電話那頭傳來厲明賀噁心又猥瑣的聲音來:
“本來我今早就想給你打電話的,但是雨下得太大了,所以我只好等雨停了再給你打過來。”
黎月擰眉,強忍着想要將電話掛斷的衝動:
“有事?”
“當然有事了。”
電話那頭厲明賀的聲音帶着幾分的冷,“我想找你商量一下我們的婚禮日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