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俞嶸剛剛在怒火之下,確實是希望醉伶馬上去死的。
可是眼下聽着屋子裏沒了動靜,他這心又開始慌了起來。
“你還不趕緊看看你家小姐去!”看着始終守在門口的凝涵,範俞嶸冷聲命令着。
凝涵非常明顯地翻了個白眼,強忍着一巴掌呼過去的衝動。
從小到大,她真的從來沒有像是現在這一刻,慶幸自己跟姐姐是孤兒。
不然有這麼個渣爹整日噁心她,誰頂得住?
小姐真是個讓人心疼的,被這樣的渣爹棄置不管,又被那樣的繼母打壓譏諷,凝涵想着想着,眼睛都是紅了,看向範俞嶸的目光也就更冷了。
範俞嶸看着凝涵那跟看見殺父仇人似的目光,雖是還能強撐着挺起腰板,但也是不敢再輕易開口說話了。
花家的人果然脾氣都大,連一個小丫鬟都跟要喫人似的……
“吱嘎……”
緊閉的房門被打開了,範清遙邁步而出。
月色下,巴掌大的小臉還是那樣的不經世事,但那雙眼睛卻平靜到冷侵入骨。
若是單看這張臉,範俞嶸根本不相信,範清遙在彈指一揮間就要了一條人命?
可餘光在掃到門縫裏趴在地上的醉伶時,範俞嶸直接就是給嚇得倒退了一步,“清遙,醉伶她,她……”
範清遙漆黑的眸看向範俞嶸,面色平靜,聲音更是平靜,“若父親想要讓兒子平安歸來,今晚的事情務必要做的漂亮一些。”
範俞嶸渾身一顫,雙腿發軟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範清遙冷眼掃過範俞嶸那堆遂的狼狽模樣,帶着凝涵朝着院外走了去。
皇上一向在意民心,既答應了無罪釋放素紅的兒子,不但不會出爾反爾,還會巴不得讓所有人都知道他的仁慈。
如今百姓還在街道上鬧年關,想來很快,宮裏面的人就會大張旗鼓地將素紅的兒子送還回來,以示皇恩浩蕩,所以範清遙必須要趕緊離開範府,如此纔會讓範俞嶸心裏愈發沒底,不得不聽信她的話處理了醉伶。
範清遙可是不敢去賭她那個渣爹的人品,所以今日的事情只有讓範俞嶸親自動手,纔會永遠能爲範俞嶸不敢說出來的祕密。
素紅一直等範清遙的背影徹底消失,才走進了院子。
“素紅,剛剛的事情你都看見了?”範俞嶸擡眼看向站定在身邊的素紅。
素紅點了點頭。
她不但看見了剛剛的事情,更是聽見了範清遙的話。
“你說清遙怎麼能如此狠心,好歹醉伶也是她的母親啊,她甚至還威脅我……醉伶也是,怎麼就是不知道說句軟話呢……”範俞嶸如同抓着救命稻草,崩潰地發泄着,解釋着。
素紅,“……”
有一句話醉伶說的倒是沒錯,只有瞎了眼和更瞎了的人,纔會看上你!
素紅知道,剛剛範清遙的話有多狠,甚至是滿滿的威脅。
但是她堅信,以範清遙的人品,絕對做不出以命要命的卑鄙之事。
不過面對完全沒有擔當的範俞嶸,素紅不會去解釋什麼,她既是承了太子妃的人情,現在自然就是要還的。
“少爺,大奶奶現在已經不在了,若是此事真的鬧大,太子妃出事,難道範府就真的能夠平安抽身嗎?”
“可,可範清遙已經跟我沒有關係了……”
“皇城的百姓不會相信,他們永遠都會記得太子妃姓範,到時太子妃入獄,前途盡毀,范家在皇城臭名遠揚,少爺您又能得到什麼?”
範俞嶸,“……”
別的不清楚,但臭雞蛋爛菜葉一定是能得到的。
素紅見範俞嶸動搖了,便攏着裙子蹲了下來,“若此事少爺幫太子妃隱瞞住,以後太子妃飛黃騰達,就算跟少爺再有隔閡,那也是血濃於水的,況且我聽聞公公最近在朝堂頗爲順風,少爺也定不願公公爲難,我一介小女子不懂其他,只知道一家團圓纔是人之所盼。”
這話,可是說到了範俞嶸的心坎裏。
如今他的前途是沒指望了,所以他父親絕不能再有事。
還有他的兒子,唯一的兒子……
終於想通了的範俞嶸,在素紅的攙扶下站了起來,硬着頭皮朝着屋子裏走了去,一把將門口的醉伶抱了起來,朝着屋子裏面走了去。
素紅就這麼站在門外冷冷地看着醉伶被範俞嶸,親手掛在了屋子的房樑上。
等到一切做好後,範俞嶸纔是帶着素紅出了院子,更是警告府裏的下人們,根本就沒什麼太子妃到來,剛剛是大奶奶又找人來唱戲了。
府裏的下人都知道,自從大小姐成了太子妃,大奶奶隔三差五的就會找年輕的戲子來府上,說是唱曲,實則就是讓戲子穿上曾經太子妃在府裏留下的衣裳,讓大奶奶抽打發泄而已。
所以如今聽着範俞嶸如此說,範府裏的下人們便也沒啥好懷疑的。
剛巧此時,門口的門房傳了話,說是宮裏面來人了。
範俞嶸連忙跟素紅一起去了門口,就見自己的兒子正被一個小公公抱在懷裏呢。
看着終於被送還回來的兒子,範俞嶸的欣喜早已掩蓋了剛剛的驚慌,興奮地接過兒子,更是不停地喊着,值,值了。
素紅看着兒子平安,也是鬆了口氣。
至於範俞嶸究竟如何理解今晚的事情,她已經不在乎了。
說白了就是個棒槌,她就是放他一百米,他都想不明白今兒個晚上的是非。
另一邊,範清遙出了範府,便是先行讓凝涵回了花家。
如今不單單是帝后還在外面,還有愉貴妃跟雲月一行人,凡事還是小心爲上。
坐在馬車上,範清遙氣息不穩地厲害着,手腕上的傷口也疼得鑽心。
趁着還有一段的時間,範清遙只能窩在軟榻上閉目養神,一口一口深呼吸着。
即將子時,街道上的百姓仍舊縷縷行行着。
在聽見百姓們說話的聲音時,範清遙挑起車簾朝外望去,剛巧就是看見一個潘雨露形色隱晦地跟雲月說着話。
範清遙微微眯起眼睛,輕聲詢問着車伕,“太子讓你送去去哪裏?”
車伕忙回着,“回太子妃的話,就前面的那家茶樓。”
範清遙放眼望去,就看見那家茶樓正在潘雨露和雲月的身後不遠處。
幾乎是瞬間,一股不詳的預感油然而生。
眼看車伕趕着馬車要與潘雨露擦肩而過,範清遙趕忙道,“繞進旁邊的巷子,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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