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三柱此時還抱着小五冰冷的身體發呆,在齊靜月來到他面前時,終於擡起頭。
他過分冷靜,看着齊靜月:“你打算如何處置我們?”
“明早一起綁到鎮上,統一交給官府處置。”齊靜月沒有隱瞞,如實說道。
她不是多管閒事,這些人傷害了綰綰,就應該受到懲罰。
“行,先讓我埋了阿姐他們,你再綁我。”陳三柱請求。
齊靜月看着他哀悸的臉,吐出兩個字:“可以。”
陳三柱雖然像是被脅迫,但到底參與了,算作從犯。如果他不願意,心志夠堅可以離開。
答應他的請求,也是看在小五的面子上。
小五是該入土爲安。
陳三柱淋着雨將陳老漢、陳大柱、小五,三個人的屍體連夜埋了。
做完一切,他筋疲力盡地坐在角落裏。
突然開口:“知道嗎?其實我們生來也不是壞人,我出生的地方有很多桃樹,還會種很多油菜花,每年春天一到,可好看了。”
“我們一家五口剛開始過得很幸福,爹孃雖然重男輕女,但也沒有想過要賣阿姐。”
“流年不利,三年旱災,桃花不開,也不種了。在賣掉阿姐的第二年,也是災情最嚴重的一年。顆粒無收,每個人都餓得面黃肌瘦。”
“先是挖野菜,再是啃樹皮,後來連樹皮都沒得啃了,就喫土,很多人死了,肚子鼓起來像個孕婦,再後來就人喫人了……”
“實在沒有辦法,我們逃難到了這裏,有了這處落腳之地,所以能活着,殺個人不算什麼。”
“爹、娘最不應該的,是在得以存活之後,迷失在了裏面,無法收手,可這就是人的貪念啊,我們只是普通人。”
說到最後,陳三柱聲音哽咽,將頭埋在了膝蓋裏。
陳氏呆滯的眼動了動,兩行清淚流了出來。
朱氏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偷偷別開了臉。
就連昏迷的陳二柱,也從那雙瞎了的眼裏流出了血淚。
如果可以,誰又不想做個好人?
齊靜月抿緊了脣,憶起幾年前靠近南疆邊界的那場旱災,難得情緒波動。
那場旱災死了許多人。她身爲特工醫生,見慣生死,可人心都是肉長的。
那次災難雖然是天災,可若是朝廷給力,及時賑災,死的人不會那麼多,說到底還是個皇帝無能,只知玩弄權術,不關心百姓,昏庸了。
半夜。
“叩叩……”
窗戶敲響。
一個男人從牀上翻身而起,打開了窗戶,這個男人,不是別人正是纏着齊靜月報恩的那個乞丐。
反正這間客棧已經成了無主之物,乞丐留了下來,隨意找了間客房睡下。
齊靜月也沒有理由趕他走。
窗戶打開的瞬間,一個黑衣人閃身而進。
“你怎麼來了?”乞丐腰板挺直,兩腿微張,大刀闊斧地牀上坐下。
黑衣人一撩衣袍在乞丐面前單膝跪下:“回主子,在附近發現了莫北的探子,他們正在往此地趕來。”
“莫北?”乞丐眯起眸子,想到隨着那兩個孩子失魂落魄上了樓的女人,裏面寒光閃過:“這倒是有趣……”
“您要不暫時先離開?”黑衣男人擔心的提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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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什麼?”
乞丐冷睨了他一眼,袖子揮掃,一道凌厲的勁風颳過,打在黑衣人身上。
黑衣人瞬時倒地,不過他很快就地一翻,爬了起來,重新單膝跪好。
“無事,不要出現!”
乞丐沒再看他一眼,重新躺好,閉上眼,呼吸很快變得平緩。
黑衣人見他睡着,這才輕手輕腳,從來時的路線離開,關上窗戶後輕輕吐出一口濁氣,消失在黑夜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