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師傅對朱老師傅道:“多謝您,您真是個好人啊,不像他們,一羣刁民!”
朱老師傅拉起他的手,又撩起袖子,上上下下的查看。
楊師傅收回手:“你這是幹什麼?”
“總要看清楚了,這公道話,纔好說啊。”朱老師傅道。
“那您看清楚了嗎?”
“嗯,很清楚。”
“您一定要幫我討回銀子,是那個丫頭將我騙來,害我丟了青龍瓦舍的活計,必須要賠我銀子,還有我這斷手,也要賠,我也不要多了,總共賠我一百兩銀子!”
林鹿聽見一百兩銀子,當即瞪大了眼睛。
“你瘋了?!一百兩銀子,你搶錢啊!我看你不是什麼磚瓦師傅,你就是專門訛錢的騙子吧!”
“朱老師傅,您千萬不能聽這個騙子胡言亂語,他就是個騙子!”
梨桃也看出來了幾分真相。
這位楊師傅實在不像是一位有能力的磚瓦師傅,正如林鹿所說,是個騙子。
林鹿這是,引狼入室,想要算計她,搶佔磚瓦作坊不成,反遭餓狼訛詐了啊。
朱老師傅接下來所言也證明了她的想法。
朱老師傅看着楊師傅,鎮定的開口。
“年輕人,你手上臉上皮膚光滑細嫩,身上更是沒有一絲火爐的煙火氣息,怎麼敢自稱是經驗豐富的磚瓦師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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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認識的經驗豐富的磚瓦師傅,無不是日日在瓦窯,忍受着高熱,煙熏火燎,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些燙傷。”
“你,根本就不是磚瓦師傅!”最後,朱老師傅肯定道。
楊師傅被朱老師傅說得心虛。
他就是看林鹿一個小姑娘挨家挨戶打聽磚瓦師傅,才起了心思,過來看看情況。
“哼!你就是怕我搶你的活計,才胡言亂語冤枉我,只要你們把一百兩賠我,我立馬就走,不礙你的眼。”
林鹿這時才明白過來,她真被騙了,這人壓根兒就不是什麼正經的磚瓦師傅。
她氣道:“好啊,原來你一開始就在騙我,現在還想訛我銀子?你想得美,我勸你趕緊離開,否則我就報官!看官府是信我們還是信你這個騙子!”
楊師傅見林鹿說要報官,恨恨的看了她一眼,扭頭走了。
梨桃瞧着林鹿,挑眉道:“林姑娘不走?”
林鹿面露尷尬:“我、我……”
“難道後面還有什麼李師傅王師傅?”
林鹿聽見一聲極輕的嘲諷輕笑。
她擡起頭,揚起下巴,一臉驕傲。
“我,我聽說了陳家用合約爲難朱老師傅的事情,我找師傅過來,也是想幫你,我是好心,你何必這樣句句帶刺,好像我多想跟你搶這個磚瓦作坊似的,我還看不上呢!”
“哦?那就,希望你能說到做到吧。”
梨桃不再管她,指揮着工人們幹活。
幾日後,第一批磚瓦即將出爐。
梨桃、沈肅,朱老師傅,還有里正,以及工人們,俱都激動的等在外面。
朱老師傅早在第一次瞧見那種土壤時,便在期待這一刻了,終於,那種土壤做成的磚頭要出爐了。
里正心中別提多高興了,他等這一日夜等了許久了,這些時日來,日日都在盼着。
若這磚頭真能做出來,寒冬,住的地方便有保障了。
這半月來,堡壘的地基都打好了,就等着這些磚頭了。
梨桃與沈肅更是激動地牽着手,她手心都是汗,生怕會出什麼意外。
她爲此做了那麼多努力,只能成功,不能失敗。
不只是她等着,整個溪山村的人都在等着這些磚頭。
“開爐!!!”梨桃深呼吸了一陣,才大聲說道。
話畢,幾個工人合力砸開厚重黃泥封上的一個個小磚窯。
頓時揚起一陣陣昏黃的塵埃。
塵埃散盡後,一塊塊整齊碼放的青磚呈現在衆人眼前。
瞬間,衆人爆發出一陣激動地叫聲!
“成了!!!”
“成了!真的成了!我們燒出磚頭來了!我們真的燒出磚頭來了!”
“成了,哈哈哈,成了成了!”
“……”
里正一大把年紀了,也是激動地手舞足蹈,手上柺杖都扔了,高興的整個人彷彿年輕了幾歲。
“有救了,有救了,咱們溪山村有救了!”
梨桃也已是淚流滿面。
真的成了。
她開了磚瓦作坊,還燒製出磚瓦來了。
她真的不是在做夢嗎?
這些從前她從未想過的事情,她竟然真的做成了。
生來渺小的她,好像做成了一件很了不得的事情。
“我真的……做到了……”梨桃心中是無法言喻的滋味,有點酸,有點甜,還有點微苦,微澀,但總的來說,還是甜的。
朱老師傅倒是很鎮定,早在意料之中。
他幹了幾十年的老師傅,燒製磚瓦的流程早已爛熟於心,從製作泥胚,到火候掌握,幾乎已經成爲了他的本能。
他上前拿起一塊青磚。
他更在意的,是磚頭的品質。
他用手指敲了敲手上的磚頭,敲擊的手感,發出的聲音,無不證明他手中的磚頭乃是上乘。
緊接着,他又蹲下身,將磚頭往地上猛砸,砸了好幾下都沒碎。
而後,衆人便見朱老師傅露出激動的神色。
“好磚!好磚!好磚啊!”
“我燒了一輩子的磚瓦,從沒見過如此上乘的好磚!”
果然,那種土壤是與衆不同的,燒出來的磚頭,比青龍瓦舍的磚頭不知道好到哪裏去了。
且成本還低。
工人的工錢、柴火錢、他這位老師傅的工錢、飯錢,別的就沒什麼了。
沈肅也拿着磚頭砸了兩下,果然是好磚,他要使出比平常多幾倍的力量才能將這磚頭砸碎。
梨桃心疼道:“知道是好磚了,都別砸了,浪費。”
這第一批燒製出來的磚頭有一萬多塊。
當工人們一個個,一籮筐一籮筐的,挑着燒製出來的磚頭,朝堡壘地基而去時。
村裏人俱都震驚地看着這些工人們羅框裏滿滿的磚頭!
“是磚頭!”
“真是磚頭!”
“是從梨桃租的磚瓦作坊挑過來的,梨桃真做出磚頭來了!”
袁秀才正巧瞧見這一幕,雙目圓睜,不可置信的走上前去。
他突然擋在路上,挑磚的工人一個重心不穩,搖搖晃晃地,轟隆一聲倒地,羅框裏的磚頭嘩啦啦倒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