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
姜妙回到家就直奔東屋,張婆子正縫着手裏的衣服,聽到聲音手一抖,差點把針扎手上。
“作啥咋咋呼呼的,差點嚇死老孃!”她拍拍胸口,把手裏的衣服抖開給姜妙看。
“妙丫過來,看看我給靈丫頭做的衣服怎麼樣?我手藝不如你,這繡的花有些糙了,也不知道靈丫頭嫌不嫌棄.……”
張婆子摸着領口的小花,眼中有些不滿意,周靈都三歲了,她這個姥姥還沒給她送過東西,上次來家裏,張婆子給周靈量了量尺寸,準備給她做件衣服。
姜妙看着她期許的臉,心中滿是複雜,嘴裏的話有些說不出口。
“好看的,靈兒肯定喜歡。”
“就知道哄老孃。”張婆子嘴邊的笑壓都壓不下去。
“不喜歡也得給老孃好好穿着,咱沈家的娃我都沒做過衣服嘞,她這可是頭一份兒。”
姜妙勉強笑笑,張婆子看她臉色難看,疑惑地問。
“咋啦,鋪子沒找到?也別太心急,好鋪子本來就難得。”
沈家都知道姜妙要開點心鋪子的事,大房二房雖然羨慕但眼紅是沒有的,現在各房的錢都捏在自己手裏,等他們存夠了也去買。
“娘,我跟您說個事,您千萬別生氣。”
姜妙把她手裏的針放到筐裏,省得待會兒怒火上頭扎傷自己。
張婆子好笑地鬆開手,“啥事啊,這麼心驚膽顫的。”
“娘,周水安要納妾!”
她深吸了一口氣,終於把憋了一路的話說了出來。
“你說啥?安子要咋?”
張婆子想起身又重重跌了回去,旁邊的針線筐被打落在地上,張婆子滿臉震驚,雙手緊緊抓住姜妙。
“我今天去城中看鋪子,遇到了大姐婆婆,身邊還跟着個妖嬈的小娘子,聽周圍的鄰居閒話周家過幾日就要辦喜事,我想着周家就一個兒子,這娶新婦的可不就是姐夫.……”
“周水安他怎麼敢,他怎麼敢.……”張婆子恨得咬牙,全身打着哆嗦。
“你大姐上次回來什麼也不說,你說她是不傻,在婆家過得不好她孃家兄弟是喫乾飯的,擎看着她受氣!”
想到閨女在周家受欺負,張婆子那麼強勢的人都心疼的掉淚,姜妙趕緊拿出帕子給她擦擦。
“娘,這門婚事必須得攪和了。”
要按姜妙的意思,沈映雪和周家趁早和離算了。
只是這畢竟是古代,古代女子重名聲,和離了對名聲不好,再加上沈映雪和那周水安還有個女兒,她也未必願意和離。
她也不好提和離的話,只好說將周水安納妾的事情攪和了。
“你說得對,他周家是什麼東西,敢作踐我老沈家的閨女!”
張婆子擦乾眼淚緩過氣來,扶着姜妙的手坐下。
“待會兒讓你二哥出去打聽打聽,那周婆子敢欺負映雪,我定跟她沒完,還真以爲我們沈家沒人了咋地!”
別說沈家出了個舉人,連縣太爺都得給她家老三面子,就周家引以爲傲的那點家底,他們沈家現在也不看在眼裏。
張婆子想不通,周家人是怎麼敢的。
再說周家,周母和趙媛拎着東西推門進屋,東西就隨意扔在地上。
“沒眼力見兒的,你老子娘累得腰痠背疼喉嚨都幹了,也不見給倒杯水,老孃花那麼多聘禮把你娶回家,連個兒子都生不出來,現在伺候人還得用教?”
周母吊梢眼一瞪,肥厚的巴掌狠狠拍在桌子上,周靈在一旁嚇得打哆嗦,沈映雪趕緊把她攬在懷裏,回廚房倒了碗水端進來。
“娘,您喝.……”
“我呸,你要燙死老孃啊!”
一碗熱水全灑在沈映雪身上,手背燙的發紅,她咬着牙,強忍着淚水,周靈握住她的手哭得滿臉是淚還不敢哭出聲,只敢小聲吸着鼻子。
“娘,疼不疼?靈兒給吹吹。”
“不疼的,靈兒別哭。”
沈映雪把眼淚憋回去,對着女兒勉強笑笑。
周母看她那一臉柔弱的樣心裏就膈應,臉拉的老長。
“整天就會哭哭啼啼,屁事幹不好,還不給我重新倒一杯去!”
“哎,”沈映雪不敢反駁低聲應下,蹲下身子把地上的碗撿起來,正要轉身。
“別忘了阿媛的,”沈映雪握住碗的手驀然收緊。
“娘,我就不用麻煩嫂子了。”
趙媛眼神裏帶着幸災樂禍,嘴裏不忘假好心。
“怎麼不用,以後你進門,她都得讓着你。”
周母撇撇嘴,瞪了沈映雪一眼,“還不快去,磨蹭啥呢!”
“那就多謝嫂子了。”
沈映雪神情呆滯,腳步有些踉蹌,周靈握住她的手,沈映雪理智回籠。
這個家,怎麼就變成了這樣?
人逢喜事精神爽,周水安這兩天神采奕奕,回家的時辰都早了片刻。
堂屋裏,周水安坐在趙媛身邊,兩人正在說成親的事,趙媛一臉嬌羞,周母笑着打趣。
“姨母,你看錶哥,就知道笑話我。”
“她臉皮薄,安子你多讓着阿媛點。”
“哎呦,這還沒嫁過來呢,娘心就偏了,知道您疼阿媛,我可不敢惹她。”
周水安表情作怪,逗得周母和趙媛哈哈大笑。
沈映雪默默低着頭,面無表情地扒着碗裏的米飯,如同嚼蠟,幾人的話題她插不進嘴,好像他們纔是一家人,自己和女兒是多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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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媛看她哀怨低沉,眼神得意,夾了一筷子菜放到周水安碗裏。
“表哥喫菜,今天鋪子裏累不累?”
“還好不累,你也多喫點。”
對於趙媛的體貼,周水安很是受用,沈映雪性子柔弱,從不過問他鋪子上的事,這樣的對話還是頭一回。
“那表哥也要照顧好身體,周家可都靠你呢。”
“知道啦,娘你看她,還沒進門呢就想着管我了。”
“阿媛是心疼你,別不識好歹。”
堂屋的燈亮了許久,沈映雪躺在牀上,蠟燭燒了大半,周水安才推門進來。
他一邊脫衣服一邊笑着說,“這成親禮節可真繁瑣,娘剛纔說得我頭都大了。”
沈映雪嚥下心底的酸澀,扯了扯脣。
“相公,你不娶阿媛好不好,兒子我會生的。”
她窩在周水安懷裏,忍着羞意去抱他的腰身。
周水安眸子冷下來,一把扯開她的胳膊。
“說了多少遍了,娶阿媛是因爲我虧欠她,她性子嬌弱離開周家就活不下去了,映雪你懂事點多體諒我的難處。”
周水安不顧沈映雪的挽留,披上衣服出去。
“今晚我睡客房,你早些休息吧。”
“表哥開開門,我給你煮了粥。”
客房跟主臥挨着,周水安剛進去,門就被敲響了,阿媛敲着客房的門故意朝主臥的方向喊,沈映雪捂着耳朵縮進被子裏,蜷縮成一團,淚水把前襟打溼,她哭得撕心裂肺。